眼下情景,她谁都不敢尽信。她想为谢家和自己讨得一份生机,只能够在母子二人其中斡旋。“公子,这是夫人方才交予奴婢的家书,请你过目。”谢仪高高将书信举至与眉眼齐平,...

眼下情景,她谁都不敢尽信。
她想为谢家和自己讨得一份生机,只能够在母子二人其中斡旋。
“公子,这是夫人方才交予奴婢的家书,请你过目。”
谢仪高高将书信举至与眉眼齐平,是效忠也是试探:“边疆之上,我父兄仰仗崔家照拂才能苟延残喘,理应由公子启信。”
崔简之倚着下颌。
他没接过来,只有慵懒腔调响起:“我不用看。”
“这封信,是假的。”
谢仪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还真是和她猜测得一模一样。
这三年来,父亲每月一封家书都是由崔夫人亲自交到她手里。
每封信报喜不报忧。
不是多高明的手法,但因为谢仪对谢家事太过上心,一时双眼蒙蔽。
她是什么时候发觉不对的呢?
大概是崔简之说他也派人去了边疆开始……
“奴婢与公子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奴婢想知道的,只是父兄如今真实境遇。”
“还活着,是怎样的一个活法?”
提到谢家时,谢仪全然没有了平时的淡然。
虽脸色如常,但眼里的担忧挡不住。
崔简之眸光晦暗,在唇角微勾间,将她的下颌攥入掌心:
“,你着急了。”
力道并不大。
可有一股羞辱感涌上谢仪心头,她唇角紧抿,只恨自己有求于人。
“事关父亲兄长,不敢不上心。”
“求公子告知真相,事后无论让奴婢为您做些什么,奴婢都心甘情愿。”
这还是崔简之第一次瞧见她弯下笔直的脊背。
原来,谢仪也会有求于他的这天。
只是,关于谢家近况种种……
她还是不知道得好!
“我派去接你父兄回京的人已经在路上,到时你们阖家团圆,一切自己能看到……只是在这之前,你得听话。”
崔简之笑中带着蛊惑:“你应该知道,我想让你做什么?”
“李既欢的话你也敢信?她只是想借你的手除了我!”
她捏着裙摆。
而崔妗则笑出了声:“那又如何?”
“你充其量不过只是一个奴婢,就算三生有幸了兄长的眼,他也绝不会为你罚我!”
“谢仪,你不会知道我有多恨你的。我因你坏了计谋,无法嫁于表兄为妻,就连乳母都被你责罚,你不死,难填我心中怨愤!”
谢仪每听一句,心就往下沉一分。
若非情况紧急,她当真想晃晃崔妗脑子里盛的水到底有几两!
谢仪可以威胁崔夫人、李既欢,唯独面对崔妗……
她竟是生出一股无力感。
她一手带大的学生,她当然知道崔妗有多恃宠而骄!
崔妗自恃崔家嫡女,绝不会将一条人命放在眼里,陛下圣谕、崔家名声更不在她考虑范畴之内。
崔妗唯一考量,只有顺心与否。
“崔妗!”
谢仪厉声呵斥,对面的人下意识一颤,又马上恢复镇静:
“又想摆师长之尊?可惜,这荒郊野外,没有人会听你那一口仁义道德的规矩!”
终于,马车速度降下。
等待谢仪的则是那个身强力壮的马夫将她一脚踹下,以及崔妗站在车辕高高在上的凝视。
“忘了提醒姑姑一句,这里入夜后,到处都是未开智的野兽。”
“听说山头还有匪徒……你看你是想要选择哪种死法呢?”
“姑姑且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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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好好享受,我就不奉陪了。”
剧烈疼痛袭来,谢仪的额角都被密汗浸染湿透。
当她再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的时候,马车早就已经快要从视线之中消失。
浑身衣衫都被粗砺石子磨破,谢仪就算想追也没有力气。
凭她一双腿,想从这四面环山中走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想到崔妗方才的言语,谢仪毫不犹豫地忍着周身所叫嚣的疼痛,调转方向朝山头走去。
她听过这盘旋凌空寺一带的山匪名声。
这些人就算再可怕,难道能比夜里野兽更吓人?
谢仪知道自己手无寸铁之力,碰上攻击性强的只有死路一条。
靠着脑子与人打交道,才是她唯一强项!
……
崔妗坐着马车回到家里,心情颇好地一路哼着小曲小调。
可刚刚从车上下来,她就迎上了双阴沉寒冽的眼眸。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崔简之:“兄、兄长!”
“姑姑呢?”
“崔妗,我问你,谢仪她被你带到哪里去了?!”
崔妗愣生生地被吓软了腿,扶着马车车辕才能站稳。
她先前铺垫的理由,在迎上崔简之那双格外深沉冽寒的眸光时,都忘得一干二净。
“说话。”
“谢仪在哪?”
崔简之早就失了耐心。
通身寒意犹如从鬼门关杀回的厉鬼,崔妗眼泪滚珠掉落,磕磕巴巴地说着:“你就是因为谢仪与你的私情,才会这样偏袒在意……我是主子,莫非一个下贱丫鬟的生死决策都定不了?”
“我要去告诉母亲!”
高大身影毫不犹豫地拦住了崔妗所有去路:“谢仪她是寻常下人吗?”
“哪怕只是寻常下人,在没有由头的前提下,你也没资格动辄定人生死!崔妗,就你这样,也配肖想陈煜?”
少女心思被崔简之明晃晃捅破,崔妗又恼又气。
可在崔简之的绝对威压下,她一个字也不敢脱口:“凭你嚣张歹毒的做派,将来哪家高门大户愿意娶你?这件事,别说是去到母亲面前评说,你就算是捅至圣听,世人也都只会骂你愚昧无知!”
除却被维护的实感,谢仪更多的,是惶恐。
他怎敢在大庭广众下与她行举亲昵!
亏得是女眷出行,屏退了所有闲杂人等,谢仪才有机会将手掌抽出。
她来不及言语,屋内就飞快走出一道人影,是崔妗急匆匆拉了崔简之胳膊。
“兄长,你怎么还在此时护着她?你难道不知这些事端本来就是因她而起!”
她倒是满眼恨铁不成钢了。
崔简之能来到此处,就代表他清楚了崔夫人所有的谋算。
且不认可。
“闭嘴。”
崔简之轻描淡写的一眼,瞬间让崔妗没了底气。
他凝眉而立,既是说给他这不成器的妹妹听,也是在告诉屋内李氏母女:
“一笔写不出两个崔字,而谢姑姑她时今是我崔家之人,若是因为李家入京不久手下不足,我不介意送几张奴契。”
“但谢姑姑是我母亲身边亲信,就是今日母亲在此,也不会叫她挑水挑重。”
话语坚毅,字字句句犹如重锤敲在谢仪心头。
她许久没有被人坚定维护过。
阳光洒落崔简之肩头,轮廓分明的面庞映入了谢仪眼底,竟是让她波澜无平的视线柔软几毫。
只是在李家母女出来前,谢仪已经恢复寻常。
“谢姑姑还真是跟了个好主家,有简之如斯护着,倒也难怪这么些年你都全心全意地守在崔家。”
谢仪听出李夫人阴阳,抬眸直视:“崔家于奴婢有恩,奴婢自当全力效忠。”
“你的效忠方式,倒是别样。”
李夫人冷笑一声,“我李家收不起如她谢仪这样的忠仆,世侄的好意,我也就心领了。”
她本以为自己身为长辈公然施压,能叫崔简之松口。
却不想他和谢仪两位当事人都巍然不动,没有半分想要相让的意思。
只有崔妗一路小跑上前:“伯母……我兄长他并非是此意,母亲她今日叫我前来,也是想与您赔个不是。”
谢仪没眼看她。
本是没过明面的婚事,又有陛下旨意,崔家即便不占情也有理。
谁准许她在人前将崔家姿态拉得如此之低的?
饶是惯常以清润如玉示人的崔简之也沉了脸色:“崔妗,回来!”
崔妗不敢不听。
崔简之的强硬态度无疑是在火上浇油,李夫人气笑了:“崔姑娘,麻烦你回去转告你家夫人,日后两家的走动,就免了吧。”
崔妗显然不想如此,可李夫人转身进屋的态度太过坚决,一点余地都没有给她留下。
最终还是谢仪叫了停:“夫人留步。”
她拦步上前时,崔妗还在不停地向她递着眼神。
竟是在示意谢仪别在这关头惹了李夫人气恼。
可谢仪做事,自有分寸:“我记着,夫人膝下唯有李姑娘一女,可李家却还有几名庶出公子记在您名下?”
这一瞬,崔简之都不懂谢仪她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李夫人生养李既欢时亏了身子,这些年吃了多少药都不见有显怀,才无奈给自己老爷抬了姨娘,不让香火尽断。
谢仪她字字句句无疑都是往对方心窝里捅!
果然,李夫人牙关都快咬碎了:“你既是知道你毁了我独女婚事,就该明白我有多厌你!”
“谢仪,你若识相,日后就少来我面前晃荡!”
闻语,谢仪没有半分退却。
她不是莽撞的人,此刻却选择挡在了李夫人身前。
“夫人是否忘了奴婢出身宫闱?岭南处偏远,当然没有大夫能治好您的亏损之症,可这世上所有最好的神医圣手,都在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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