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渊想了想,走到门口,垂下头。“小师傅,那我就不进来,锅里温着米酒,和师傅一道喝几盅吧。今儿除夕,咱们得高高兴兴的过。明年春暖花开,我一定让你看到师傅长啥样。...

谢玉渊想了想,走到门口,垂下头。
“小师傅,那我就不进来,锅里温着米酒,和师傅一道喝几盅吧。今儿除夕,咱们得高高兴兴的过。明年春暖花开,我一定让你看到师傅长啥样。”
庭院里,除了北风呼呼刮过外,无人应她的话。
谢玉渊也不恼,盈盈一笑,转身冲师傅弯腰鞠了个躬,一溜烟的跑开了。
张虚怀推门而入,冲着床上的人幽幽叹了一声,“怎么不答应一声呢,你就没那丫头想得开,你看看人家……”
李锦夜脸色一沉,浑身上下透出凌厉,目光如刀割锋般的冰冷。
张虚怀轻叹了一声,不知死活的又添了一句,“暮之啊,人得往前看,才能活下去。”
……
谢玉渊回到家,家里人都在等着她。
满满一桌菜,闻着都香。
高重端起酒杯,想说几句,偏他又是个木讷的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个除夕,是他活这么大,过得最踏实、最满足的一个除夕,
“爹,咱们啥也不说,就放开吃,放开了喝,放开了乐。”
“对,对。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高重好不容易从肚子憋出来一句祝福的话。
“会越来越好。”高氏在一旁跟了一句。
高重柔柔地看她一眼,想把她杯中的酒倒些出来,怕她喝多了。
高氏吓得赶紧把酒杯藏起来,嘴一嘟,嗔怨道:“我要喝,不许抢。”
“好,好,你喝,你喝。”高重拿她没办法。
高氏喜滋滋端起酒杯,自己喝了半盅,又把半盅喂到男人嘴边,“你喝。”
高重笑得见牙不见脸,就着女人白嫩的手,将热酒一口喝完。
高氏眼波流转,把酒盅往前一送,樱唇儿一动,娇嗔的吐出两个字:“还要。”
这一眼,何止把高重的魂儿都看酥了,连李青儿的魂儿都酥麻了半天。
天啊!
高婶到底是哪里长出来的仙女儿,长得标致不说,一举手,一抬眉都像戏文里唱的娇小姐,简直……简直……
“青儿,吃啊,愣着干什么?”
“噢!”
李青儿忙收回视线,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菜。
谢玉渊此刻已经自斟自饮了两杯米酒。
这酒是从镇上买来的,家里的荒田才开垦好,麦子才刚刚播下去,得等着明年才能让爹在家酿些米酒。
谢玉渊眼中闪过一抹暗色。
“既不是偷来的,也不是抢来的,是从小就挂在我脖子里的。”
“你们孙家怎么可能会有这么贵重的东西?”
“陈货郎,我不姓孙,我姓谢。”
陈货郎一怔。
对啊,他怎么忘了这一茬。
谢玉渊打量他的神色,“我想治好我娘的疯病,又没钱,只能把玉卖了。陈货郎,能卖多少银子,你自己看着办,我只要一百两。”
陈货郎从十岁开始,就跟着陈家挑货担,不是没有见识的人,这血玉别的不敢说,五百两银子是闭着眼睛卖。
一来一去,他能赚四百两,这简直是一本万利的大好事。
“行,我帮你卖,只是卖得出去,卖不出去,不好说。”
陈货郎嘴里拿着架子,心里却已经盘算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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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自己要把货架挑到县里那几家大户门口去卖。
谢玉渊眼中含笑,“只要陈货郎的心不黑,三天之内,我想是一定能卖出去的。”
陈货郎听了,不由一震,拿眼睛去看谢玉渊。
这一看,他简直吓了一跳。
小丫头长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比那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还要好看。
谢氏母女是孙老大从乱坟堆里捡来的,指不定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妾,被主母驱了出去的。
否则,脖子上哪挂得起这么贵的玉。
“小丫头,你真舍得啊,万一谢家人找来了,这血玉说不定还能证明你的身份。”
“陈货郎,我没啥身份,我就是我爹的女儿,我先回了。”
谢玉渊迈过门坎,顿足,回首,“陈货郎,这事你得帮我保密噢,不能让孙家人知道。”
这丫头就这么走了?
陈货郎简直目瞪口呆,连个字据都不要,她就不怕他拿了这么贵的玉跑了?
……
夜色中。
谢玉渊回头看了眼陈货郎的家,淡淡一笑。
玉中带血,对世人来说是宝玉,但对她谢玉渊来说,却是灾玉。
丢得越远越好,这辈子都不要在她面前出现。
回到孙家,远远就看到爹站在大门口探头探脑。
见女儿回来,汉子眼里露了一点光,“真是个野丫头,天黑了还不着家。”
谢玉渊笑笑,“爹,郎中家有病人,我多留了一会。”
“那边事儿多?”
“再多,我也应付得过来。爹,歇了吧,明儿一早你要赶路。”
孙老大深吸口气,“不急,爹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爹,你说吧,我听着。”
孙老大挠了挠头皮,“在郎中家机灵点,人家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了。要是活儿重了,就回来,爹养得活你。”
谢玉渊心中一暖,“爹,郎中家没啥重活,就是洗洗刷刷,爹放心吧。”
“你娘她……”
“娘怎么了?”谢玉渊秀眉一蹙。
孙老大憋红了一张脸,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谢玉渊试探了一句,“爹是怕娘在家受欺负?”
孙老大重重的点了几下头。
他虽然不聪明,但绝对不傻。这一趟回家,他发现家里人对高氏母女,没有像他们说的那么好。
谢玉渊眼中渐渐浮上雾气。
都说养恩大如天。
爹从小由孙家二老养大,这份沉甸甸的养育之恩,让他宁肯自己吃苦受累,也要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
但因为她们母女,爹还是偷偷的长了个心眼。
“爹,郎中家离咱们家不远,我一有空就会回来看娘的。”
“也只能这么着了。”孙老大无奈的叹了口气。
谢玉渊眼中微波闪过,用只有自己能听得见的声音道:“爹别担心,你和娘,我都会护着的。”
“小贱货,挺什么尸呢?青天白日的去寻死,你倒是死啊!孙家上辈子作了什么孽,招了两个贱货进门。”
谢玉渊猛的睁开眼睛。
在片刻的迷茫过后,她呆呆地看着头顶的房梁。
这是哪里?
做了六年的鬼,她不是应该投胎去吗?
骂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夹杂着笤帚抽打的声音。
“你个贱货,整天除了装疯卖傻,就是勾引男人,窑子里的妓女都比你干净。破烂货,狐狸精……”
“疼……疼……别打……”
怯怯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
谢玉渊心里一惊,蹭的从床上跳下来,冲到庭院,目光死死的盯着墙角边瑟瑟发抖的女子。
她,还活着!
眼泪夺眶而出。
“娘--”
谢玉渊冲过去,扑倒在高氏身上,用身体死死的护住了她。
“我就说你个小贱货装死吧,我让你装,我让你装……”
笤帚招呼到身上,谢玉渊无声地笑了。
老天有眼!
又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
胸口痛楚难当,似有烈火灼烧。
谢玉渊咬牙发誓,这一世,欠债的还债,欠命的还命。
谁也别想逃掉!!
……
“哟,小娼妇护着大娼妇,咱们孙家什么时候成窑子窝了?”
放你娘的屁!
谢玉渊抬头,冷冷地看妇人一眼。
这货是孙家二媳妇刘氏,长得小鼻子,小眼睛,没胸,没屁股,
一张嘴比粪坑还要臭。
“哟,小王八蛋还敢瞪我,我打不死你。”刘氏火冒三丈,提着笤帚又要打。
谢玉渊不闪不躲,指了指大门口:“二叔来了。”
刘氏脸色一变,立刻扔了笤帚,陪着笑脸迎上去,“当家的,今儿这么早就从地里回来了?”
孙老二瞪了她一眼,“瞎嚷嚷什么,回去!”
刘氏被男人一吼,屁都不敢放一个,低眉顺眼地跟在男人身后。
孙老二走到门口,顿下脚步,目光猥亵又阴沉地看了谢玉渊一眼。
谢玉渊装作害怕的样子,就势低下头,掩住了眼底滔天的恨意。
孙家一共有三个出嫁女,两个儿子。
她爹虽然是老大,却是半路捡来的。孙老二才是孙家唯一的亲儿子。
孙家穷得叮当响。
好不容易把三个女儿嫁出去,换了一点彩礼钱,老两口就张罗着给亲儿子娶媳妇。
她爹打光棍到二十八岁,在乱坟堆里捡回来一个疯媳妇和一个拖油瓶女儿。
疯媳妇就是她娘,拖油瓶就是她谢玉渊。
那年,她刚满六岁。
娘虽然疯,却长得极美,孙老二自从她们进门,就像条狗一样盯上了。
好在爹把娘保护得很好,这条狗一直没有机会得手,就这样太平的过了几年。
后来。
光景不好,爹被孙家人逼着,跟人进山挖煤赚钱,三五天才回来一趟,这色狗就开始蠢蠢欲动。
谢玉渊缓缓抬起头,眼中闪过痛意。
前一世。
娘还是被这个畜生堵住了门……
她被孙家两条老狗绑在屋外,嘴里塞了破布。
那一夜,她听着娘撕心裂肺的叫声,眼泪都流干了。
孙老二发泄完后,提着裤子出来,色眯眯的摸了一把她的脸。
“小贱货,很快就轮到你了。”
爹从矿上回来,和孙家人大打出手,他们一家人被扫地出门,寄住在村东头的破庙。
爹为了给她们娘俩安个能遮风挡雨的家,冒险跟人去挖死煤,最后死在矿道里。
再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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