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时烟语气里的紧张,让谢晚临下意识看了她一眼。可傅时烟仍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神色,让他又以为刚刚是自己感知错了。他连忙笑着站起来,把乔青舟拉进来。“乔先生,我腿伤了...

傅时烟语气里的紧张,让谢晚临下意识看了她一眼。
可傅时烟仍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神色,让他又以为刚刚是自己感知错了。
他连忙笑着站起来,把乔青舟拉进来。
“乔先生,我腿伤了几天,嫌呆在家里无聊,就找了些朋友过来玩,你不介意吧?”
乔青舟咽下那些消极的情绪,“不介意。”
随后,他抬起头,迎上傅时烟那沉沉的视线,却什么都没说,一个人回了房间。
门关上后,他伪装出来的平静破碎,浑身力气都耗尽,无力地瘫在地上。
大厅里很快又恢复了热闹,隐隐约约间,他能听见外面的议论声。
“那么早就回来了,那他不是听见了傅总想离婚?这会儿回房间不会是躲起来在哭吧?要不要进去劝劝啊?”
“很有可能啊,你们是不知道,他有多喜欢傅总,还记得我高中和他一个班,经常能撞见他下课后留在教室给傅总写情书!傅总不是出过一次车祸大出血吗?乔青舟知道血库告急,立即就请假去了医院献血……”
傅时烟第一次听到这些,心里翻涌复杂的情绪,下意识看向了卧室的方向。
谢晚临有些不满地拉了拉她的手腕,“阿烟,你要是想去哄哄乔先生,现在就去吧。”
刹那间,傅时烟脑中闪过千万种思绪,又很快烟消云散。
她轻摇头,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淡。
“他赶都赶不走,不用哄就能好。”
听到这句话,乔青舟掐得满是血印的手,蓦然松开了。
眼睛酸涩而肿胀,温热的泪不停上涌,他却强忍着,没有让它们流下来。
用了很久收拾好情绪后,他深吸了一口气,起来开始整理东西。
他们提到的那些从未送出去的情书、提前准备的结婚三周年礼物、给傅时烟买的礼裙……
凡是和她有关的,乔青舟全部丢进了箱子里,一件也没有留。
整理完,外面的宾客也都三三两两离开了。
他抱着这一箱子东西走到院子里,扔进了垃圾桶里。
傅时烟正好带着谢晚临出来,看到他停下了脚步,目光扫向他丢掉的那些东西。
“扔了什么?”
“一些用不上的杂物。”
听到他的回答,傅时烟也没有在意,语气淡淡的。
“阿临想出去旅游,我陪他一起,你……”
“我知道,我不会打扰你们的,玩得开心。”
乔青舟从容自如地替她说完了剩下的话,默然转身。
之后几天,他在家里收拾着行李,哪儿也没去。
偶尔,他会刷到谢晚临晒出来的朋友圈。
他们一起去看了落日晚霞,在海滩上携手漫步。
他们去了寺庙,在漫天神佛下祈愿,姻缘树上的红绸拂过了他们的肩头。
他们穿过无数大街小巷,会在初雪降临时给彼此一个拥抱……
乔青舟静静看着照片里,那个与众不同的傅时烟。
每一张照片她都在笑,凝结在她身上的冰雪好像都消融了,她也变成了俗世中人。
去别的医院处理好伤口后,乔青舟被强制留院观察。
“你烫伤的面积太大,又没有第一时间清理上药,有可能引发大面积感染,你得联系家属过来。”
乔青舟解释了自己即将离婚,没有家属可以过来,医生立刻皱起了眉。
“即将离婚,那就是还没有离婚,给你老婆打电话,让她必须过来照看,不然晚上你一个人很危险。”
他没有办法,只能尝试着给傅时烟打电话。
一个,两个,三个都被挂断了。
最后一个好不容易接起来,她只说了一句话。
“我在照顾阿临,不许再打电话烦我,不然就离婚。”
嘟地一声,屏幕又暗了下来。
医生脸色浮现出一丝震惊,语气里透露着尴尬和同情。
“你老婆…… 唉,怪不得要离婚。你今晚叫个护工照顾吧。”
乔青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轻点了下头。
之后几天,他一直住在医院,傅时烟一次也没有来过,只是让秘书来送过一次药,捎带了一句话。
“傅总说这些是国际上最新研发的烫伤药膏,谢先生用着很好,让我给您也送一份,顺便问您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乔青舟缄默了许久,摇了摇头。
秘书心领神会,微微颔首。
“那您就安心休养,接下来这段时间不要打扰傅总了,她没空理您。”
所以,秘书跑这一趟,就是为了传达这句话吗?
“你转告她,我现在不会打扰她,以后,更不会了。”
毕竟,他马上就要永远离开她的世界了。
伤口结痂后,乔青舟一个人回了家。
刚走到别墅门口,他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喧哗的人声。
透过半遮的窗,他看见谢晚临带着一群人,正在家里开派对。
傅时烟也坐在期间,依然是那副清冷出尘的神色,看上去就格格不入。
她也确实没有掺和他们,只是看着蹦蹦跳跳的谢晚临,眼里满是宠溺和柔情。
没一会儿,不知道是谁闹着要玩游戏,大家都起哄要傅时烟也来。
她起初没有回应,谢晚临随意招了招手,她就坐在了他身边。
她第一次参与这种游戏,还没弄懂规则就输了。
谢晚临兴奋得不行,逼着她选了真心话,问出了三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阿烟,如果人生能够重来,你最希望回到哪天?”
“三年前,11 月 14 日,上午 9 点 19 分。”
看到她把时间记得那么清楚,大家都好奇地追问为什么。
傅时烟的眼神凝了一瞬,落在了谢晚临身上。
“我想回到那天,逼停一架飞机。这样,我的人生或许会走向另一个结局。”
她语气里有着无法掩饰的悔意,像是无时无刻都在自责,自责当初没有那样做。
乔青舟远远听着,想起那一天是谢晚临和陪酒女私奔的日期。
傅时烟得知消息追过去时,已经来不及了。
回来后,她就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喝了一夜的酒。
紧接着,谢晚临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阿烟,你修佛修了这么多年,当真毫无七情六欲吗,你有喜欢过谁吗?”
“修佛,只是为了…… 克制住,对某一个人的喜欢。”
太喜欢,却得不到,便会疯,
所以,她只能克制,再克制。
傅时烟的目光,一直坚定地锁定在谢晚临身上,从未移开过。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到了他们俩身上,窃笑起来。
乔青舟唇角泛起一丝苦笑,不自觉握紧了手掌。
他死死掐着掌心,却怎么也咽不下心间泛滥的酸楚感。
谢晚临也骤然红了脸,连忙问出第三个问题。
“阿烟,我听你和乔青舟提了九十多次离婚了,你是真心想离吗?”
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傅时烟眼眸低垂,声音清浅,却清晰可闻。
“世间万物都有缘法,我只是做了最从心的选择。可既然无法分开,那应该是缘分未尽,只能随缘。”
所以,这九十九句离婚里,还是掺杂着她的真心!
一字一句,像针一样刺进了乔青舟心间,一片血肉模糊。
他痛到喘不上气,握不住手里的东西。
啪的一声,手里的药掉在地上,砸出的声音惊动了房间里的人。
傅时烟闻声回头,看到他站在那里,声音骤然一紧。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不卑不亢的几句话,像热油一样浇在了傅时烟的心头。
她难以置信地看过来,态度冷硬。
“是我的客人,和你无关?你别忘了,我们现在是夫妻。我知道你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但也该有个度。”
原来,她还知道他们是夫妻啊。
可宁肯睡沙发也不回卧室、偷偷亲谢晚临、婚后一直把离婚挂在嘴边的人,不也是她吗?
他刚要开口,谢晚临已经打起了圆场。
“一点小事而已,何必吵成这样,阿烟,乔先生他和我前妻一样家境普通,他们本来就和我们不是一个圈子的,没什么安全感,做事也小家子气,我能理解的。”
谢晚临虽然是笑着在说话,可语气傲慢而鄙夷。
乔青舟心中压抑,正想反驳,却被傅时烟呵斥了。
“够了!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要是还不肯罢休,那就离婚!”
撂下这句话,傅时烟就带着一脸诧异的谢晚临去处理伤口。
听见她还在拿离婚说事,乔青舟忍不住说个清楚。
“离婚的事,我早已经联系律师……”
可傅时烟根本不想听,抱着谢晚临回了卧室。
只剩下乔青舟对着这一地狼藉,如鲠在喉。
接下来好几个小时,她们两个人都没从卧室出来。
直到中午,谢晚临和傅时烟都换好了衣服,看样子是打算出去。
他刚打算避而不见,却被谢晚临拦住。
“乔先生,我和阿烟准备出去吃饭,你和我们一起出去吧。”
乔青舟想要拒绝,却被他连拖带拽拉上了车。
到了餐厅,傅时烟拿着菜单轻车熟路地点了很多吃的,谢晚临笑得暖暖的。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阿烟,我的口味你还记得这么清楚啊?”
傅时烟眼里泛起笑意,声音浅淡,“我们认识那么多年,怎么能忘?”
“也是,我到现在还记得,小时候我挑食,连我爸妈都觉得麻烦,只有你每次会耐心哄我;叛逆期我天天泡酒吧,你不喜欢待在那,却也会为了保护我陪着我;有一次你还为了替我出头,和那些混混打架,断了几根肋骨……”
乔青舟坐在一旁,这才知道原来在谢晚临身边的傅时烟是这样的。
可她在他身边的时候,又是怎样的呢?
他低垂着头,脑海里涌现出的那张脸,像是笼罩着一层薄雾,看不清也触不到。
而喜怒哀乐的情绪就像不曾存在过,不会从她身上泄露出分毫。
在除了谢晚临之外的所有人面前,傅时烟都是这样。
或许,只有他,才是她心底唯一的例外吧。
而乔青舟,只怕和这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一样,是漂浮在她心里毫不起眼的一粒微尘。
看着他们言笑晏晏的模样,他沉默着不语。
一阵热闹里,服务员推着餐车,却被一个路人撞倒了。
几桶刚出炉的热汤瞬间泼洒出来,眼看就要浇在离得最近的乔青舟和谢晚临身上。
傅时烟脸色骤变,第一反应就是抱住谢晚临躲开。
而乔青舟被泼得湿透,全身皮肤都像要烧起来一样,绯红火烫。
蒸腾的热气里,他身上冒起一片片水泡,看上去触目惊心。
他痛到摔倒在地,喉咙里止不住溢出痛苦的哀嚎呻吟。
剧痛牵扯着他的神经,他抬起那张发抖的脸哽咽着求救。
隔着朦胧的白雾,傅时烟回头瞥了他一眼,眼里是化不开的冰雪。
她并没有因这声呼救停下脚步,而是带着谢晚临离开了。
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乔青舟心中刺痛不已。
意识越来越迷糊,他不知道是被谁扶起来,送到了医院。
可护士看到他身上大片大片的烫伤,也吓了一跳,正要处理却被同事叫走了。
“刚刚有一位傅女士已经包下整座医院,她男朋友腿部轻微烫伤,所有医护人员都要去照看,不接待任何患者,抱歉。”
乔青舟只能拖着满身伤,忍着痛离开。
路过隔壁一个病房时,他在拥簇成堆的人群里,看见傅时烟半跪在地上,替谢晚临吹着腿上的伤口。
这一瞬间,他强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滴滴答答落在伤口上,又掀起一阵火辣辣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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