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症病房内。唐宁艰难地呼吸着。他已经60多岁了,快走到生命的尽头。病房里静悄悄的,他谁也不想见。外面似乎传来一阵阵喧哗声,但都被护士拦住了。从飘进来的只言片语中...

重症病房内。
唐宁艰难地呼吸着。
他已经60多岁了,快走到生命的尽头。
病房里静悄悄的,他谁也不想见。
外面似乎传来一阵阵喧哗声,但都被护士拦住了。
从飘进来的只言片语中,他听到了可惜,愤懑,嘲笑。
鼻息尚有一丝温热,他的双眼渐渐朦胧。
他艰难的伸出手,按下了手机中的播放器。
悠扬又沉重的歌声在病房内响起,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
他从没有想过,思念会如此沉重。
而悔恨,让他煎熬至今。
如今,终于可以结束。
他这一生,有过很多财富。
可是到头来,却孑然一身。
也许有些人,注定天煞孤星。
父母早在多年前就离世,没有享受过这世间的美好。
而他的妻子孩子……
想到她们,唐宁的眼角流下一道浑浊的泪水。
“如果有时间,你回来看一看我吧。”
苏静婉眼里含着泪水,抱着女儿对他道:“唐宁,以后你过你的,我过我的。
我的房门,永远都不许你踏入。”
说完这句话,她便带着暖暖决然的转过身。
女儿大大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嘴巴委屈向下,忍着没有哭出声。
他躺在床上,看着她瘦弱的背影,只觉得女人真烦。
换了个方向,又做起了美梦。
“我从没见过极光出现的村落。”
那个天还未亮的早晨,整个村庄都被火把点亮。
苏静婉带着女儿暖暖,安静的躺在河道边。
曾经热辣彪悍的她,身上没有任何属于生命的颜色。
全身缺氧发白,口唇青紫。
女儿暖暖,被她紧紧抱在怀里。
那一天,他们分开住。
当天晚上,女儿突然发烧。
唐宁听见苏静婉焦急的哭诉声,“唐宁,暖暖发烧了,你能不能陪我去趟医院?”
“大半夜的去什么医院,等天亮再说。”他不耐烦道。
“可是她身体很烫,我害怕。”她强忍着泪水,满脸慌张。
唐宁睡得正香,而且医院那么远,晚上怎么去?
他生气的骂道:“吵什么吵?你不是说各过各的吗,明天早上再说。”
苏静婉似乎愣住了,然后便听见她出门的声音。
他心安理得的继续睡,没心没肺的打起了呼噜。
那是1982年的秋天,还有几天过中秋。
凌晨的夜,无比黑暗。
苏静婉抱着发烧的女儿,要到十里外的县城去看病,走路要花两个小时。
她怕晚上看不清路会耽误时间,选择在凌晨2点出发。
女儿烧的很厉害,整张脸红彤彤的,摸一下都烫手。
村里的医生也要天亮才开门,她害怕女儿严重治不了,第一时间想到了县城。
可她活了20多年,也就去过两次。
黑乎乎的夜里,根本就分不清方向。
也不知是不是被野狗吓到,慌不择路,一不小心掉进了河里。
他们是长江边上的小村落,水流丰富。
晚上下过雨,水流湍急,河堤也不稳定。
在寂静的夜里,她拼命的喊救命。
早上要去城里卖菜的村民发现她落水,连忙下去救人。
可是河流就像怪兽,只听见声音,看不见人。
很快,连声音也消失了。
村民立刻回去喊人救命,等到大家都赶过来的时候,一切都迟了。
唐宁紧紧的抱住她们,泪水汹涌而下。
他从来没有想过,她们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
一切都是他的错。
如果他不逃避责任,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
但凡他有一点点良心,也不会让苏静婉在黑夜里带着孩子去县城求医。
“我就是个垃圾,人渣。”
他痛哭流涕,后悔不已。
她就这样安静的离开了,以世上最残忍的方式让他学会了成长。
“你什么都不必说 晚风…”
他喃喃道:“小静……对不起。”
唐宁停止了呼吸,仪器发出声响。
……
“爸爸,爸爸,你快醒醒。”
耳边传来一道软糯的声音,似乎有毛发碰到了鼻子,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醒了过来。
“爸爸,我好饿呀,呜呜呜…”
唐宁转过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死前的那道光,一直引领着他前进。
穿过那道光,他以为会到天国。
可是为什么,眼前是暖暖。
“爸爸……”
暖暖虚弱的趴在床上,小脸上满是泪痕。
他立刻坐了起来,将女儿紧紧的抱进怀里。
“爸爸现在就去给你找吃的,别哭了,乖。”
暖暖饿得全身无力,躺在他怀里像只没力气的小猫。
“嗯。”
又细又软的声音,听着就让人心疼。
门外传来一道急匆匆的脚步声,声音由远及近,“暖暖快出来,妈妈带吃的来了。”
声音又急又快,带着不安和惶恐。
唐宁想起来了,其实女儿这两天一直在发低烧,人也不舒服。
苏静婉一直都在给她熬中药,可是效果都不好。
她又忙着去干活,根本没办法照料女儿。
回来看到女儿饿得倒在地上,气得要跟他分开过。
后来女儿情况恶化,发起了高烧。
还好,回来的时机刚刚好。
悲惨还未发生,一切还来得及。
大门推开,苏静婉走了进来。
看见唐宁抱着女儿,一把抢了过来。
“暖暖乖,妈妈喂你吃红薯。”
她从袋子里掏出一个红薯,慢慢剥开,放到了暖暖嘴边。
小家伙已经饿坏了,张嘴就咬了一大口。
红薯的香味在房间里飘散,唐宁的肚子也跟着叫了起来。
他连忙去接了一杯水,给女儿喂了一口。
唐宁看着她们,感觉就像在做梦。
原来,他重生了。
这一刻,他差一点喜极而泣。
多年的悔恨和痛苦,让他的心变得比黄连还苦。
如今重新回到过去,终于可以弥补一生的遗憾。
被疾病折磨了多年的身体,恢复到了健康有力的。
眼前破旧的房屋,房梁上还挂着蜘蛛网,是如此的熟悉。
低头看自己不合身的衣服,破烂的鞋子,却觉得心口甘甜。
因为这都不算什么!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正当他想开口,却见苏静婉瞪了他一眼,“这是女儿的,你不能抢。”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唐宁羞愧得满脸通红。
他堂堂一个大男人,在老婆的眼里,竟然还要抢女儿的食物。
在他记忆中,自己并没有这样做过。
不过也许在苏静婉眼里,和他的理解不同吧。
记忆在脑海里复苏,撕开了他内心最深的痛楚。
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是如何摧毁一个家的。
他是全村最潇洒的男人,即使有老婆孩子,也从未为她们考虑过。
整天游手好闲,让一个女人支撑起一个家。
别人家都是男人在外面干活,女人在家带孩子缝补家用。
可他家不一样,外面什么事都是苏静婉去干,起早贪黑,不敢停止。
他在外面玩累了就回家,吃着她辛辛苦苦赚回来的粮食。
甚至对女儿也不闻不问,烦了就出去走走,等心情好了再回家。
吃饱了就睡,睡饱了就出去玩,何其快乐。
这年他24岁,婚姻4年,日日如此。
愧疚和悔恨让他心情异常沉重,眼眶发热。
胸膛滚烫,热泪流淌。
暖暖吃了两口红薯,稍微有了一点力气。
她抬起头,看见唐宁流泪,小心的将红薯举起来,“爸爸,我给你吃一口,暖暖不哭,爸爸也不哭。”
小家伙以为爸爸和自己一样也是饿哭了,所以大方分享自己的食物。
被女儿发现自己流泪,唐宁连忙擦干泪水。
“爸爸不饿,你快吃吧。”
苏静婉抬起头,惊讶的看着他红红的眼眶。
她摇了摇头,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他怎么可能会哭呢,肯定是昨晚回来的太晚,没睡好才这样的。
她摸了摸女儿的额头,貌似温度还是没有降下去。
暖暖虚弱的样子,她看着心都要碎了。
为什么她的命会这么苦,嫁给一个这么不负责任的男人。
外面所有的事情都要她一个人做就算了,连女儿他也不管不顾。
低烧两天了,她心急如焚。
别人家一吃就好的药,怎么暖暖吃了就没效果呢。
唐宁安静的看着她们,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从何处说。
他伸手抚摸女儿的头发,又枯又黄,没有一丝光泽。
苏静婉警惕的盯着他,一把将他的手拍开。
“她是我的女儿,你别碰。”
唐宁想到自己说过的话,心虚道:“ 暖暖……也是我的女儿。”
她冷哼一声,用力抱了抱女儿,“你不是说我生的我养吗,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唐宁脸色发红,心里骂自己真是个人渣,连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她只是叫自己看一下女儿,她好去干活。
可他呢,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想抱一下。
又小又粘,简直是他自由路上的绊脚石。
于是他便说出了女儿是她生的,跟他无关这句话。
他心高气傲,眼高手低,心里有无数幻想。
在这个小小的农村,婚姻禁锢了他的一切。
他想去外面看看,可是苏静婉不让。
他不喜欢孩子,可女儿老缠着他。
家里的一切,他都不喜欢。
跟他一样高中毕业的可不多,要么进了国企,有了稳定的工作和家庭。
要么去参军,意气风发。
只有他,除了这个拖累的家,什么都没有。
他不想承担责任,只想轻轻松松过好日子。
这样的日子过了4年了,他竟然还不知悔改。
苏静婉和村里别的女人一样又不一样。
她是隔壁村的,和别的女人不一样的是,她长了一副好相貌好身材,所以才能和高中毕业的他结婚。
和别人一样的是,她很辣,有时候还很凶。
在80年代的农村,柔弱可不好生存。
她要撑起一个家,必须有健康的身体,和比一般女人更坚强的意志。
见唐宁不说话,她说道:“心虚了?今天还真是难得。”
唐宁立刻说道:“对不起!以前……以前都是我的错。”
“噢?错哪了!”她冷冷的问道,眼睛犀利的看着他。
纵然生活对她雨打风吹,也不及他一句话让她千疮百孔。
她始终想不明白,唐宁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身体健康,五官端正,还读了高中。
婚前他们村所有的女孩子都羡慕她,都说他以后要过好日子。
可是婚后她的梦就破碎了,也成了他们村的笑柄。
唐宁的不思进取,一次一次让她失去耐心,关系也越发恶劣。
唐宁羞愧的说道:“家里没米了吧,你饿不饿?我出去弄点东西回来吃。”
“滚!”她冷冷的说道,将头扭向一边。
他果然又在逃避。
唐宁见女儿吃好了,但依然没什么精神。
家里太穷了,很久没有吃过荤腥,现在又生病,看着就可怜。
他握着女儿的手道:“爸爸今天一定让你吃饱,在家等我。”
暖暖轻轻嗯了一声,尖削的小脸,乌黑的大眼睛,让唐宁的心疼得一阵抽动。
他转过身,毅然向外走去。
苏静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生气的说道:“给我回来,我这还有一根红薯给你吃。”
她生气的把红薯掏出来放在桌上,但唐宁头也没回的走了。
暖暖伸手抱住她的脖子,眼里有泪花在打转,“妈妈,不要生气。
爸爸说要让我吃饱饭,一定会带好吃的回来的。”
苏静婉心疼的看了看女儿,不忍心她失望。
如果不出意料的话,最多隔一个小时他就会回来。
因为她那时候去工作了,他不想看见自己就会这样做。
生活教会了她坚强,她笑着揉了揉女儿的头发,“嗯,那你就在家乖乖等着,等睡醒了以后我们再吃一顿好的。”
女儿身体这么虚弱,她想借钱买点肉给她补补身体。
实在不行,买几个鸡蛋也好。
只是囊中羞涩,她又实在开不了口问人借钱。
娘家…
无奈的叹了口气,她又看向了门外。
唐宁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她却莫名有了期待。
今天的他好像有点不一样,会是错觉吗?
唐宁手上提着个桶,没有走多远。
他的眼前是一大片农田,水稻已结了穗。
平原地区,入眼一片翠绿。
还有几天就到中秋了,可家里一点吃的都没有。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他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
马上就要中秋了,正是吃螃蟹的季节。
他们这个地方,到处都能抓到。
后世这个时候能卖大价钱,也是中秋送礼的最佳选择。
八二年分田到户,家家户户都种田。
他们家也分了几亩,等过阵子收了水稻,就可以种小麦了。
一年收两季,大家的积极性都很高。
然而种田太苦了,收获的也太少了。
八一年就有了个体户的概念,有人靠卖瓜子发了大财。
而全国那些嗅觉敏锐的,早已悄悄赚到了钱。
很快第一批下海潮就要来了,他要做前浪,走在时代的尖端。
唐宁越想越激动,双腿迈得更快了。
奈何衣服不合身,穿在身上总感觉凉飕飕的。
这一身补丁,无论从哪方面都能看得出,他现在非常穷。
穿过大片稻田,迎面看见了不少相识的村民。
他每日在村里闲逛,大家看到他纷纷叹息。
“可惜了,读了高中还不知道上进,家里的活让一个女人去干,女儿也天天饿得哇哇叫,真是造孽。”
“不是听说他本来可以去教小学的吗?怎么突然不去了?”
“我听说他嫌累,再累能有我们种田累吗?
要说苏静婉嫁给他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这种男人有什么用?”
“他们家怕不是又吵架了吧?我一会儿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苏静婉干活利索,人又热心,村里人都很喜欢她。
看到他们家过成这样,都为她心疼。
女人再强,在农村也赚不了多少。
地里的庄稼都要拿去卖,剩下那点真不够吃的。
唐宁走得虽快,但风还是吹来了那些话语。
之前他每次听到这些话,心里都愤恨不平。
他们懂什么,哪里知道他的抱负。
他是要去干大事的人,而不是一辈子蜗居在这个农村。
小学老师能赚几个钱,还被校长批评。
对,他就是因为校长的一句话,便怒而走人了。
那时候他自尊心太强,受不了一点委屈。
可是回来后他又做了什么,不过是虚度光阴而已。
现在重生回来,他一定要改变家里的生活条件。
让女儿吃的白白胖胖,可可爱爱。
让苏静婉放下愁苦,开开心心度过每一天。
走了10来分钟,唐宁已经到了河边。
长江边上,潮水落下,一片湿润。
地上有很多小孔,下面藏了不少宝贝。
还有一些石头,翻开就能找到螃蟹。
唐宁没事干的时候,也会过来挖几只打发时间。
不过这个时候吃螃蟹还不流行,长得又不大,吃肉太麻烦。
说干就干,从路上捡了根棍子便挖了起来。
这东西没人跟他抢,顺着洞挖下去,抓到了不少小螃蟹。
翻开石头往里摸,抓到了好几个大的。
他用手掂量了一下,十分满足。
每一只都超过了2两,回去能美美的吃一顿。
但是想到螃蟹不顶饱,他又看向了江面。
他从小生活在江边,游泳一等一的好。
这时候的江里都是鱼,渔民一网下去满满收获。
不像后世,长江污染严重、渔业枯竭,来个十年禁捕。
只可惜自己家里面没有渔船,捕不了。
于是转了个弯,来到一条小河旁。
幸好钓鱼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他甚至还是个中翘楚。
有时候他想一个人待着静一静的时候,就会在这里钓上一天的鱼。
不仅解决了烦恼,还能吃上一顿。
不过他带鱼回去的次数极少,在外面就烤完吃掉了。
每次拍着肚皮回去,他都自诩自给自足,根本不管母女俩饿没饿着。
工具都在,他立刻行动起来。
他的钓鱼技巧很好,很快就钓了好几条鱼上来。
这技术别人怎么也学不到,他以前颇为得意。
螃蟹在桶里面不停的爬动,鱼儿在竹篓里跳个不停。
几个半大小子看见他钓鱼,都兴奋的跑了过来。
唐宁钓鱼有一手,他们都很羡慕。
乌泱泱五六个小孩走过来,全都看向了桶子。
“宁哥好厉害,抓了好多螃蟹。”
“我昨天钓了一天都没钓到这么大的鱼,怎么做到的?”
“等你走了我接班,肯定能钓到大的。”
唐宁不动声色,鱼竿向下,他用力一提。
哗的一声,又钓起了一条大鱼。
“宁哥好厉害,能不能别钓了,留点给我。”
“也留点给我吧,我都好多天没有钓到鱼了。”
这边闹得欢,唐宁却没有理会。
心里想:那是你们自己技术不行,不能怪没有鱼。
要是现在的河里面没有鱼,那后世的臭水沟你们要吐。
他收拾好鱼篓和水桶,拎起来就走。
女儿饿得没力气,他得赶紧回去做饭。
也不知道苏静婉在不在家,忙了一天,得让她吃饱了才行。
几个小屁孩跟在他背后,激动得直嚷嚷。
但是走在大路上,看到自家大人走过来,一眨眼就溜了。
唐宁在村子里的名声可不太好,有文化还把日子过成这样,害怕他把孩子们带坏了。
八十年代的孩子都要接受教育,人人都希望能考上大学。
上了大学就有好工作,这辈子就不愁了。
他们这里是教育大省,知道读书的重要性。
忙活了这么久,天都快黑了。
今天的天气不太好,阴阴沉沉的。
一阵风刮来,周身一阵凉意。
紧了紧身上的破衣服,唐宁满载而归。
看着这个危房似的厨房,生怕会塌下来。
不过想到自己外出十几年回来,它依然坚挺,他就知道不用担心。
暖暖安静的坐在床上玩纸飞机,听到响声一路小跑的冲了出来。
看见唐宁进了厨房也追了进去,“爸爸,妈妈说我们今天晚上还有红薯吃。”
唐宁看着小小的女儿,心疼地搂进怀里。
“今天晚上我们不吃红薯,爸爸一定要让你吃得饱饱的。”
屋里太暗,暖暖什么都没看到,但听到了声音。
她好奇的问道:“爸爸你带回来了什么?”
唐宁松开手,她蹲在水桶边往里看。
“哇,爸爸抓了好多螃蟹。”
紧接着她又发现了鱼,更加高兴了。
她站起来高兴的往外跑,小短腿一跳一跳的,可爱极了。
“妈妈,爸爸回来了!
带回来了好多好多螃蟹,还有鱼,我们晚上有鱼鱼吃了。”
小家伙兴奋得很,声音软糯的朝屋内喊。
小孩子天生亲近父母,看见爸爸带回来这么多东西,就想着跟妈妈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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