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哐当——”绿皮火车即将入站,广播响起,“各位旅客同志,列车即将到达京市站,请在京市站下车的旅客准备好自己的行李下车。”虞晚饿得两眼发昏,抱着个包袱,脚步虚...

“哐当哐当——”
绿皮火车即将入站,广播响起,“各位旅客同志,列车即将到达京市站,请在京市站下车的旅客准备好自己的行李下车。”
虞晚饿得两眼发昏,抱着个包袱,脚步虚浮地往出站方向走。
车站人满为患,各个风尘仆仆。
虞晚这辈子都没想过,有朝一日会穿越。
还身穿到1974年。
虞晚是现代沪市交通大学的学生,父母早年离异,后又各自成家,好在她爷爷是退休干部,退休金也高。
跟着爷爷生活的虞晚,从小也算是要什么有什么。
不过前两年爷爷离世,就留她独自生活。
虞晚今年刚满二十岁,在寝室刷完短视频睡觉,结果一觉醒来就穿越了。
偏偏不走运。
穿过来的地方是滇南某处盐碱滩,当时还被一场“小雨”淋醒。
想起这“雨”,腹中空空的虞晚就忍不住一阵干呕。
实在是恶心透了。
事情还要从几天前的晚上说起。
*
1974年5月1号,滇南大湾新油田。
有部队驻扎的盐碱滩,刚举办完一场热闹的慰问联欢会。
此时月色空明,夜风轻拂。
一道挺阔身影出现在盐碱滩。
“哗啦啦——”
男人腰腹下,急而快地冲出一道弧线,砸在盐碱滩,溅起水花。
虞晚在睡梦中被雨水惊醒。
她尚未想清哪来的雨水,长睫轻颤,睁眼就先看见一轮弯月。
此时“哗啦”声停止。
微风将一股“氨味”吹入鼻间,虞晚下意识地皱眉,这梦怎么还带味道?
尚未想到深处的虞晚,发觉自己躺在地上,当即起身。
而才把“物件”装入拉链里的男人,则被碱石下多出的人影,惊了一瞬。
“谁?”
夜色里的警惕嗓音,让虞晚瞬间头皮发麻,什么梦还能和人对话?
她循声回头,映入眼帘的先是一双长腿,而长腿之上的军装男人,肩宽体阔,面容硬朗,许是鼻梁过于高挺,月光投射在他脸上,为其蒙上一层暗影。
寂静中,等不到回话的男人再次出声。
“是谁?哪个队的?”
因碱石下的人影背对月光,恰好这时乌云又遮了些月亮,纵使沈明礼眼神再好,也看不清下面人的面容。
只凭轮廓,依稀辨出是个女人。
男人的质问口吻,并没让虞晚作出过多反应,反倒是他身上的老式军装。
引起她的注意。
这种领口有红徽章的军装,一看就是几十年前的款式。
虞晚爷爷是军人,所以一眼就辨认出。
想到网上看过的阴桃花事件。
她并未开口说话。
因为若是和“他”说话,又或者暴露了自己名字。
那就会被男鬼缠上。
追到天涯海角都要当一对鬼夫妻。
“说!哪个队的?谁允许你这个点到盐碱滩?”
新油田刚成立,盐碱滩突然出现形迹可疑的人,沈明礼眉间微皱,重了语调。
“……”
什么哪个队?
虞晚不清楚男鬼在说什么,猜他应该是在重复死前经历。
想着等会梦醒就用手机查询一***桃花。
免得犯了不知道的忌讳。
虞晚不再看“男鬼”,强忍心头不适,左右望了望,入目一片灰蒙蒙,远处隐有些帐篷和木板房。
待她想要往那处走,碱石上的男人陡然跳了下来。
危机感,让虞晚下意识躲闪。
可还不等她跑出几米远,男人就一把摁住了她。
“啊——”
双手被反剪,手腕处的痛感让虞晚痛呼出声。
可相较这份疼痛感,梦里能感觉到疼痛才最可怕。
“跑什么?跟我去特查办。”
女人的手腕被沈明礼单掌紧扣,拉扯间,细腻柔软触感,让他动作一滞。
这双手的主人明显就没干过粗活。
而她身上散发出的柑橘甜香,也说明她出身不错。
“……”
特查办又是什么地方?
虞晚被说得心口一突,某个念头直窜脑海。
她该不会是穿越了吧?
想到这个可能,先前被她遗漏、忽略的种种细节,就全部涌了上来。
而身上的每处感知,也都在向这个荒谬念头靠拢。
……
等回想到最初的水滴,虞晚脸色骤变,几欲作呕。
那不会是尿吧?
此念头一出,虞晚扭身回头,双眼瞪着男人,咬牙切齿道:“放开我。”
她扭动挣扎,可惜力气小,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
反倒是加剧了手腕处的疼痛感。
借着朦胧月色,沈明礼快速地睃了她一圈,目光最后落到那张小脸上,手不由地握得更紧。
深更半夜不睡觉。
跑到这,怕不是要和某位男同志犯错误?
想到之前的流氓事件,沈明礼当即沉了脸色,训斥道:“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原来会说话。”
“大半夜不睡觉来这做什么?叫什么名字?又要跟谁碰面?”
“你管我来这做什么?你以为你是谁?”
要是眼神能杀人,虞晚的目光能把男人扎个对穿。
这人着实讨厌,还不讲卫生。
先是溅她一身尿,现在还把她当贼抓。
手上力道也重,捏得痛死了。
“我让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虞晚被男人挟制,语气里透着一股不服软也要服软的可怜。
问她来这做什么。
她还想找人问明白呢。
明明在寝室睡觉,怎么就到了这?
沈明礼手上力道未减,余光扫向四周,不着痕迹地留意动静。
这个时间,一个女同志,不可能独自到这。
跟她约好的男流氓呢?
虞晚被男人抓得牢牢的,又气又恼,又无可奈何,还不敢大声嚷。
“亏你还穿军装,居然欺负女人,你自己还不是一样,还好意思质问我。”
沈明礼沉着脸不为所动,因不好跟女同志讨论来这“方便”的事。
选择性跳过无视。
他先前说的特查办,其实也只是吓唬她。
瞧她这幅娇娇弱弱的模样,估计是文工团的人。
今晚部队举办的劳动联欢会,沈明礼没去看,只听其他士兵议论文工团的女兵如何如何漂亮。
歌舞节目如何如何好看…
这眼下嘛……
沈明礼神色冷淡地又看了她一眼,落到某处,又撇开视线。
还不错。
虞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被盯得头皮发麻,怕闹出不必要的麻烦,转了心思,装出怯懦。
“我手都要被捏断了,你快松手,我要回去了。”
“回哪去?”
作为军人,沈明礼没有放松警惕。
虞晚朝远处帐篷努了下嘴,选择含糊表示。
见如他所想,沈明礼这才松开手,只是眼神依然紧盯着她,得了自由,虞晚顾不得手腕疼痛,立时要走。
可还没迈出步子,另一侧远方向陡然多出一束手电筒光。
“踏踏”的一堆脚步声,来的人还不少。
“什么人?赶紧出来!”
“今晚我们巡逻队就要抓现行树典型!”
“大晚上不睡觉,都跑这来做什么?”
……
打电筒的中年男人边走边吆喝,生怕藏在暗处的某些人听不见。
也不知是真想抓典型,还是假想抓。
早年没发现石油前,滇南大湾就是个靠山靠海的南边小渔村,住着二三十户人家,互相都认识。
如今经过十几年发展,原来的小渔村已经成了通火车运输的热闹小镇。
夜色中突然出现的人。
吓得虞晚躲回岩石下,瞧身侧男人还站在原地。
她急忙伸手拉他裤腿,压低声音,“快蹲下!别站着。”
——***——
【剧情提要:非无脑爽无系统金手指,细水长流现实向年代文。
女主手拿反派人设剧本,自己却不知道,一直认为自己是外来者,其实她早就在故事中。
娇艳心机上位美人VS正义冷硬军三代(实际恋爱脑)】
“……”
沈明礼未作理会,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眼看着远处巡逻队逼近,他才抬腿绕出碱石堆。
只留躲藏着的人心惊胆战。
男人脚步声渐行渐远。
等能隐约听到些许交谈声,虞晚就趁这机会绕着离了盐碱滩。
而等沈明礼跟巡逻队说完话。
再次折返。
哪还有什么人影?
……
后面几天,沈明礼都忙着执行训练任务,等空下来才有时间打听文工团的事。
午饭时,沈明礼状若无意地提起联欢会的事。
一块吃饭的罗成打趣道:“怎么?后悔了?”
“那天让你去看表演,你不去,非要看什么书。
文工团的节目精彩不得了,尤其是领舞的……”
说到这,罗成左右瞟了下,压低声音,“那个腰,那个脸,直接迷倒一大片新兵蛋子。”
“要不是我结了婚,非得争取一把。”
“别犯错误。”
沈明礼神色平淡地提醒完,又故作质疑,“真有那么好看?”
“好看,好看得不得了,你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在打听那女同志的消息。”
说到这,罗成才反应过来,沈明礼怕不是起了什么心思?
否则联欢会都过去了好几天,怎么突然提这茬?
罗成心领神会,冲沈明礼笑了下,然后就把听来的消息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
“长得最标致的领舞女兵叫吴梦琪,是沪市铁路文工团的,今年21岁,同你差两岁。”
“要是你俩能处上对象,说实话还挺合适。”
……
得了消息,沈明礼下午就去了文工团,可等他见到所谓最漂亮的领舞吴梦琪,神色明显一怔。
不是她。
不是那晚的那个人。
眼前的女同志虽长得也不错,但同她相比,到底是差了些。
至于差了些什么,沈明礼也说不上来。
“沈明礼同志,你好。”
吴梦琪落落大方地打招呼,语气很是平常,可内心其实激动得不得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沈明礼会来找她。
吴梦琪早就听说过沈明礼,父亲是政委,爷爷是老司令,自身又是军校毕业。
如今虽只是排长,但凭他的家世,还有个人能力,前途肯定一片坦荡。
“你好,吴同志。”沈明礼有些失了兴致,但面上不显。
吴梦琪压住激动,唇边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请问沈同志找我有什么事?”
怕再次弄错,沈明礼索性直接问:“你们文工团有没有一位齐腰长发的女同志?”
一听是来打听人的,吴梦琪有瞬间失望。
但还是快速做出回答:“没有。”
不带犹豫的否定,让沈明礼眉头一皱。
“你确定?要不再想想?”
吴梦琪摇头,语气多了肯定,“真没有,文工团女兵为了克服应对各种条件,头发一般都不会超过胸口位置。”
说着,她还比划了一下长度。
“别的文工团如何我不清楚,但我们文工团是绝对没有齐腰长发的女同志。”
……
找人无果。
沈明礼又接连打听好几天,但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
那晚遇到的人,像是不存在,又像是他的错觉…
*
远在千里外的虞晚并不知道这些事。
因为此时此刻,她已经辗转到了京市。
跑出盐碱滩的那晚,虞晚还经历了一场惊吓事件。
因辨不清方向,又无手机导航,在慌不择路的情况下,虞晚被什么绊了一跤,而也正是这一摔,让她发现了一个死人。
虞晚现在用的身份,还有手里的行李包袱就是这个可怜人的。
可怜人叫虞鱼,差三个月18岁。
是滇南岛上渔村里的姑娘,因父亲早亡,加上爷爷离世,她就拿着两封信和行李离开渔村。
信件有些年头,一封是原主母亲生下虞鱼两个月就改嫁留下的。
另一封则是原主爷爷跟战友沈首长的问候信。
根据信上内容,还有虞晚的推测。
大概就是原主爷爷临终前,因放心不下孙女,所以让她拿着两封信去投靠亲朋。
虞晚按照信上地址,一路打听着寻到京市城北小槐花胡同。
只临到胡同门楼下又有些犹豫。
可饥饿、疲累,还有现实情况,都让虞晚没有选择余地。
“你谁啊?在这瞎转悠什么?”
从菜市场回来的秦大妈,瞧这人眼生,又一身乡下人打扮,不免多了警惕。
等人转过脸,秦大妈明显一愣。
这丫头可真埋汰,脸上全是黑煤灰脏污。
虞晚抱着包袱,礼貌笑了下,“大妈,请问一下您,这附近有位叫刘萍同志的人吗?今年大概40岁左右。”
“刘萍?”
老刘家的三闺女就叫刘萍。
秦大妈当然认识:“不过你又是谁?找这人干什么?”
“我是她大女儿,虞晚。”
“大女儿?”
秦大妈明显被惊着,不过很快又想起来,刘萍是结过两次婚,只是前头那个丈夫是个短命的。
当年刘萍从乡下回城,没几天就跟乔家老四乔林业结了婚。
乔林业跟刘萍既是同学又是发小,因一个死了媳妇,一个死了丈夫,乔林业又还有一双儿女需要人照顾。
于是二人再婚,没多久就生下小女儿,乔珍珍。
要不是今儿这丫头找上门,谁知道刘萍还有个大女儿?
有热闹瞧,秦大妈当即眉开眼笑,“丫头,你等着,大妈这就帮你叫人去。”
说着脚下生风,朝拐角棚子下的一堆老头走去。
“刘老头,你外孙女来了。”
刘老头正琢磨棋局,头都没抬,“珍珍来了?”
“不是,是另一个。”
秦大妈声音拔高,笑得不怀好意,“你快别下了,你老刘家今天是来稀客了。”
刘老头被说得额角一跳,想着两个月前接到的那通电话,不会真投奔来了吧?
让出棋局位,走到门楼下,等看清抱着包袱的乡下丫头。
刘老头直呼不好。
果然来了。
但这事怎么就让碎嘴的秦大妈给撞上了?
她知道的事,那就是整个胡同都知道。
秦大妈看刘老头不说话,笑呵呵地提着菜篮子说,“瞧我这记性,忘了打酱油,还得跑一趟。”
这一趟自然就是逢人说八卦。
等秦大妈走远,刘老头才朝小丫头道:“跟我进来吧。”
虞晚没动,正打量着老大爷。
走在前头的刘老头,见她没跟上,又回头催。
“还傻站着做什么?”
“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连人都不知道叫……”
“一会等你妈下班,我让你妈把你领回去。”
刘老头连连摇头,边走边嘀咕。
倒是后头的虞晚闷不吭声,乍然多了个姥爷,等会还要多个妈,她真有些叫不出口。
但人在屋檐下,还要在别人家蹭饭,虞晚稍作纠结,就喊了声。
“…姥爷好。”
声音虽小,但刘老头是听见了。
“诶,这还差不多,一会儿见了人记得叫人,别光站着不招人待见。”
“难不成还想回渔村不成?”
虞晚被领着进了四合院,进院以后,又是七拐八拐,一条两人宽的石板路,曲曲折折到了最后头的小跨院。
小院三面住了三户人。
刘家住北面,有三间房,外头还搭了半间窝棚。
虞晚虽不是京市人,但也见识过胡同里的四合院,普通百姓的住宿条件多数都是这样逼仄有限。
五月阳光正好,光影穿过院中的石榴树,斑斑驳驳,有种说不出的静谧。
虞晚正恍神,刘老头就端着个牡丹花茶缸从屋里出来。
“来,喝些水。”
虞晚一天一夜没吃没喝,接过茶缸也顾不得挑,“谢谢姥爷。”
等喝完水,虞晚才想起问:“姥爷,你都不问一下,就确定我是你外孙女?”
“两月前,我接到过你爷爷打来的电话。”
刘老头看着眼前的麻烦,心里犯难,这丫头一身破烂打扮,怕是村里日子实在过不下去。
撵她回去,多半是逼她去死。
省了自证身份的虞晚,顿时松了口气。
这家她赖定了。
院子里,一老一少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虞晚也大致把刘家和乔家的情况,摸了个大概。
住小槐花胡同四合院的刘老头家有三女一子,刘萍是家中老三,下面还有个妹妹,上面是一姐一兄。
“老头子,你怎么什么人都往家里领?也不怕沾上跳蚤虱子。”
买菜回来的刘老太拉着个脸,说话也不客气。
“满城都是认亲打秋风的,你也不问清楚,就把外人带进门,也不怕给家里招賊?”
“金凤!”
刘老头制止老伴,又道:“这是三丫头跟前头那个虞什么生的大女儿,不是什么賊。”
“三丫头只生了珍珍一个女儿,哪来什么大女儿?”
刘老太把菜篮子重重搁在石桌上,话落还把放在石桌上的破包袱挤到地上。
老太太出口就是賊,摆明了就是不想认这门亲。
撞掉包袱,也是在赶人。
要是原主被这么不留情面的羞辱,脸皮要再薄些,估计就灰溜溜地走了。
可惜虞晚不是原主。
她心理素质强,反pua绝不自苦,为难她的人都在放屁性格。
她在来的路上就想过这种情况。
刘家要想认这个外孙女,怎么可能十几年不闻不问?
刘萍又怎么可能生下女儿两个月就回城改嫁?
虞晚需要投靠直系亲属获得京市身份,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借刘家落实户口。
至于回渔村,那完全就不可能,她又不是原主,长得也不一样,回去必定露馅。
搞不好还要背上谋杀罪名,吃花生米。
虞晚主意已定,很淡定地捡起包袱拍了拍,温声细语道:“姥姥,我妈是刘萍,无论你认或者不认,这都改变不了。”
“虽然十几年未见,但血缘是断不了的。”
刘老太没想到这丫头脸皮这么厚,反被她拿话噎住。
“谁是你姥姥?乱叫什么?”
“赶紧给我走,别逼我拿大扫把赶人!”
虞晚纹丝不动,连脸上的表情都没变,只当没听见。
一老太太真动起手来还能比她灵活?
怕场面闹得难看,刘老头中间说和:“老婆子,你怕留下这丫头费口粮,那就送到三闺女那去。
要走要留也该人家亲妈做主,你一老婆子就别跟着裹乱了。”
这话是扎了刘老太的肺管子:“好你个老东西,现在出来装好人。”
“乔家什么光景,你又不是不知道?
留下她,吃谁的喝谁的?又住哪?”
“你个老东西话说得轻巧,上下嘴皮一磕,真是越老越糊涂。”
一通骂骂咧咧,说得刘老头老脸一阵白一阵红,在小辈面前跌了面,只丢下一句。
“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我不管了。”
说完,出了院子。
留下刘老太对着虞晚横挑眉毛竖挑眼。
老太太气得不轻,但虞晚也算是明白了,这家是老太太当家作主,要想取得京市户口留在这,还得指望老太太。
眼瞅着时间临近中午,刘老太也不跟这厚脸皮丫头磨嘴皮子。
麻利挽袖做午饭。
虞晚想帮忙示好,可看到菜篮子里的黄瓜,还有板子下盖着的蜂窝煤,顿时歇了心思。
但光看着也不行。
于是主动搭话,语调还是放得温温柔柔,“姥姥,要不要我帮忙?”
“有什么要我做的,您尽管说。”
“免了,用不上,你哪来回哪去。”
坐在小马扎上的刘老太正拿刀削黄瓜皮,虞晚怕伤到自己,保持三步远,心里快速琢磨了会,又继续说好话。
“姥姥,我知道您担心什么,您放心,我有手有脚,绝对不会吃白饭。”
“只要收留我些时日,帮我落了户口,等我找到工作一定会双倍孝敬您老人家。”
刘老太削皮动作更快,没搭理人。
虞晚再接再厉,又开始打苦情牌,“姥姥,实话跟您说,其实我也不想寻过来,可实在被逼得没办法。”
“爷爷去世后,村里那些人就打我主意,想把我嫁给傻子换彩礼,我偷听到这消息就连夜跑了。”
刘老太削完黄瓜皮,手上动作一顿,很快又起身去搭的案板上切黄瓜。
“我不想嫁给傻子,也不想一辈子都留在米饭都吃不上的小渔村,如今我已经成人,要是实在养活不了自己,大不了还能寻户人嫁出去,我向您保证,绝对不会赖在刘家白吃白喝的。”
见老太太没有斥骂她,虞晚又可怜兮兮地再次保证,“至多两三个月,绝对不会太久。”
黄瓜丝切好,刘老太扫了她一眼,心里暗暗掂量。
也就是这一眼,让虞晚觉得有戏,更是笑着画饼,“姥姥,您就留下我吧,以后我一定孝顺您,让你享我的福。”
“……”
嘴巴倒是甜,还享她的福?
刘老太被念得烦,从门缝抽出报纸点煤炉子。
心里一个劲儿地犯嘀咕,这丫头敢一人跑到京市,就绝对不是个笨的。
胆子够大,说话也伶俐。
“去,把脸洗干净,收拾下准备吃饭,吃完饭我就送你寻你妈去。”
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虞晚笑着应声:“诶,马上去。”
等她到院中树下拧开水龙头冲脸,后背就挨了刘老太一巴掌。
“啪!”
“你这丫头,拿盆接着洗,水不要钱?”
“噢,噢,好。”
等虞晚冲洗干净故意抹脏的脸,倒把刘老太看直了眼。
“哎哟,我的乖乖,长得可真俊,来,让姥姥好好瞧瞧。”
老太太的前后变脸,让虞晚都有些愕然,只是脸被老太太捏着,到底有些痛。
“姥姥,你轻点。”
“这小脸长得像谁?咋就这么白,这么滑溜?”
刘老太虽是个说一不二的脾性,但却尤爱长得好看的小辈,可惜刘家人样貌都不出众,如今得了个俊俏外孙女,可不就满足了她那点小心思。
心头快速一番琢磨,留下这丫头也少不了好处。
临近饭点,院里邻居也陆陆续续下班回来。
东屋郑老师推着自行车,笑着问:“唷,刘妈,来亲戚了?”
“是我大孙女。”
郑老师只看了个背影,就低头锁自行车,“叫什么名?”
“虞……”刘老太笑得一脸褶子,语气也多了慈爱,“丫头,这是郑老师,你跟她说你叫什么名。”
“郑老师你好,我叫虞晚。”
*
到了午饭时间,小槐花胡同五号院,陆陆续续热闹起来。
虞晚也把名字重复报了好几次。
等吃饭的空隙,回来的刘峰夫妇,还有孙辈刘景文和刘景武,都对这个突然多出来的表妹好奇。
刘萍结过两次婚,这事大家都知道。
只是除了刘家二老,倒没人知道她还有个女儿。
如今这人找上门,刘老太等儿子一家回来后,就把事情大概说了下。
虞晚也不扭捏,笑着跟人打了一圈招呼,“二舅、二舅妈,两位表哥,你们好。”
“好,好,都好。”
刘峰为人和善,戴着副黑框眼镜,说话也很客气。
二舅妈赵美华也是个好脾气,面上笑呵呵的。
刘老头想着下午还要占棋局位置,催着吃饭。
“好了,先吃饭,下午还有事忙。”
刘景文和刘景武都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还没结婚,家里忽然多了个好看表妹,都有些不好意思和她说话。
吃面的吸溜声也斯文不少。
虞晚一天一夜没吃饭,喝了小半碗面汤才开始吃面。
吃完面又装勤快地帮二舅妈收饭桌。
赵美华笑道:“小虞,你第一天来就是客,碗筷就别动了。”
“舅妈,您别跟我客气。”
虞晚端着一摞碗,抢先一步跨出门槛。
相比坐在屋里和刘家人几目相对,她宁愿洗碗躲尴尬。
毕竟多说多露马脚。
*
屋里气氛有些怪异。
刘家人谁都没说话,但都没回自己屋子,那就说明有话要讲。
赵美华背着身擦桌子,冲丈夫使了个眼色。
刘峰这才压低声音问:“妈,你跟三妹说了吗?三妹夫能同意留下小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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