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她入殓当夜,他一头墨发,一夜之间竟全白了。若不是亲眼所见,她根本不敢相信,这世间竟真有人会一夜白头。这一世若不是她当真在她与靖王的洞房外头堵到了他,后面他又...

而在她入殓当夜,他一头墨发,一夜之间竟全白了。
若不是亲眼所见,她根本不敢相信,这世间竟真有人会一夜白头。
这一世若不是她当真在她与靖王的洞房外头堵到了他,后面他又派人悄悄给她送了那上好的外伤药,就看他如今这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她都不敢相信这与上一世的那人是同一人。
只能说傅九离这男人,太会装了......
沈南星在心里叹了口气。
半晌后,她俯身行了个大礼。
“陛下,臣女嫁给靖王实则是听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事已至此,臣女也无需再隐瞒,其实臣女另有心悦之人,若此生无法嫁他,臣女愿青灯古佛一世,了此残生。”
“既靖王对臣女无意,而臣女也另有心悦之人,臣女恳请陛下赐下一封休书,自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哦?”皇帝来了兴趣:“你自小与靖王青梅竹马,朕倒是不知,你还有旁的心悦之人?”
“说说看,你的心悦之人是谁?若是那人也愿意娶你,朕就着靖王赐你休书一封,并为你与那人赐婚,如何?”
皇帝的面上满是戏谑。
沈家嫡女沈南星爱慕靖王谢廷煜。
此事众所周知。
沈南星从两三岁开始,就总是跟在谢廷煜身后,一口一个煜哥哥的叫着。
自小就四处跟人说,她长大了是要嫁给煜哥哥的,谁都不能抢她的煜哥哥,每每从哪里得了什么好东西,那也必定是要留给煜哥哥的。
一直到她八岁那年,她的孪生哥哥沈北月意外去世,从那以后她便扮作哥哥的模样,跟着老侯爷四处征战,因在战场上表现神勇,逐渐得了少年将军的名号。
人称北月将军。
众人都以为那年死的是妹妹沈南星,直到半年前一场战役中,敌人一箭射下了她的铜盔,长发披散而下,这才暴露了她的女子身份。
此后她虽被豁免了欺君之罪,但却不能再与以往一般四处征战了,再加上现下北越国与其它三国都签订了和平条约,她便待字闺中。
自她恢复了女子妆容,便又开始日日跟在靖王屁股后头跑了。
后来靖王去南阳侯府提亲,南阳侯府立刻就同意了,这才有了昨日的大婚。
说沈南星心悦旁人?
这话全京城都没人会信。
就连谢廷煜自己都不信。
他轻轻拽了下沈南星的衣袖,眼中有笑意:“南星,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但别意气用事好吗?”
“我心里是有你的,咱们今晚就将洞房花烛夜补上,我日后也会尽可能多抽时间陪你,如何?”
沈老侯爷也不信,他轻声道:“别闹了,你心里头喜欢谁祖父还能不知道吗?也是祖父先前一时生气,想岔了,竟跟着你一块胡闹。回头祖父说说靖王,往后你们还是好好过日子。”
先前见孙女那般难过,他也是气坏了,才同意了孙女说想要和离的想法,并在殿前提出。
确实是冲动了。
许氏嚎啕大哭,哭诉着丈夫的绝情。
沈南星静静地听着,一直到半个时辰后,许氏的哭声才渐渐小了下来,喋喋不休的话也停了下来。
她擦了擦眼泪,又吸了吸鼻子,才颇有些不好意思:“南星,娘失态了,让你看笑话了。”
沈南星拿出手绢,轻轻给她擦掉眼泪:“娘,南星永远不会看您笑话,南星只是心疼您。”
“您是镇国公府唯一的嫡女,身份贵不可言,自小更是被外祖父一家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现在竟为了一个男人,自降身份去学一个妾室曲意逢迎的手段,值得吗?”
“这身衣裙,配不上您。”
许氏低头看了看自己试着穿了好几日仍旧不能适应的衣裙,眼泪又落了下来:“可你爹喜欢她那样的女人,她就爱这样穿。”
那衣裙极其紧绷,一眼便可看见女子玲珑有致的身段,领口又开得极低,稍稍侧一侧视线,甚至可隐约看到女子半边酥胸。
“娘,可这是勾栏院的妓子才会穿的衣裳。我记忆中的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才华横溢,高贵无比,真没必要为了我爹这种人自降身份。”
“您想想,您这副模样,若是叫外祖母和三个舅舅知晓了,该有多难过......”
许氏眼泪汹涌而下:“可娘为了你爹,已十六年未与他们联系,他们,定不会认我了......”
十六年前,她怀着身孕,就发现丈夫偷养外室,甚至与外室已育有一子。她便哭着回了娘家。
那时爹娘和三个哥哥要上门找南阳侯府要说法,可她却因听信了丈夫的一番哄骗,坚决不让家人去南阳侯府,甚至还以姓名相逼,逼着家人一起将此事瞒了下来。
丈夫说,他早已心悦她许久,但自认为配不上她镇国公府嫡女的身份,便常去买醉,之所以有外室,是因一次醉酒,朦胧中将那女子认作了她,一时没忍住便行了错事。
后来那女子便消失了,直到一年前抱着孩子找到了他,还威胁他若是不养着她们母子,便将此事捅到她面前。
因为太过于在意她的感受,怕她生气,才瞒着她将人养在了外头。
丈夫向她解释了这些缘由,又跪在她的床前一天一夜,发誓心里只有她一人,对外室也只是每月给些银钱,绝不与他们见面,更不会让他们见光,绝不会影响他们的感情......
她便心软了,与丈夫抱头痛哭,之后感情反而越发好了。
可这件事之后,娘家父母和哥哥们总是看丈夫不顺眼,明里暗里给他使绊子,导致丈夫极其苦闷。
她一恼怒,便回娘家与父母和哥哥们大吵一通后,与他们断绝了来往。
后来父亲去世,她都赌着一口气没回去。
可那之后不过数月时间,丈夫就强行将外室纳进了府里,就是现在的秋姨娘,她带来的根本不止一个儿子,还有一个女儿。
那女儿比她的儿女还要小上一岁。
这下许氏才知晓丈夫根本就是骗了自己,分明暗地里一直与外室一家来往甚密,之前之所以有所收敛,只是因为她的父亲是明威将军,手握明威铁骑,他根本不敢造次。
而失了娘家支持的她,根本毫无办法,只能苦苦支撑......
许氏红了眼眶:“是娘不好,娘识人不清所爱非人,不仅未对爹娘尽孝,还连累你跟着娘一起受苦......”
“是娘错了,八年前你哥哥去世,娘逼着你扮作他,逼着你学武,就是为了不想让这侯府爵位落到他人头上。”
“可现在,你女子身份暴露不久,昨日才刚嫁入靖王府,你爹就急着要抬那女人为平妻,就是为了让他那庶子成为嫡子,日后好承袭爵位......”
“娘输了,输的一败涂地。与娘家离心,也留不住丈夫的心,现在连侯府爵位也要拱手让给一个庶子......”
许氏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忽然想到什么,眼眸亮了下,握住女儿的手:“还好,还好南星你如愿嫁给了靖王,你与靖王自小青梅竹马,娘逼你女扮男装多年,险些断了你与靖王的姻缘。”
“好在你与靖王修成了正果,靖王自小便喜欢你,你与靖王日后便好好过日子,这也是娘唯一的慰藉了。南星,你一定要幸福!”
沈南星闭了闭眼,决定先不说她与靖王的事,而是认真的问道:“娘,即使爹那样对您,您还爱着他,对吗?”
许氏一顿,手指下意识将胸口的衣襟捏紧:“南星,我......”
“你爹之所以对那女人上心,不过是因为她有儿子,他只是为他儿子打算。”
“他心里是有我的,他当初碰那女人也是因为那女人与我有三分像,现在只是因为那女人会勾人,他才会暂时被那女人迷了心智,他又对我有气,气我骗他让你女扮男装的事,我......”
许氏说的语无伦次,却说着说着在女儿似乎看穿一切的目光下,再也说不下去。
沈南星该是生气的,气她娘为了个男人竟如此是非不分。
明明她爹从一开始就在骗她娘,现在都要抬妾室做平妻,要夺侯府爵位了,都将她娘欺负成这样了,她娘还是放不下他,还在为他着想!!!
但,她没资格说她娘什么。
因为上一世的她也是如此,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轻信一个男人,自己惨死,家破人亡......
终于知晓她那白痴脑子是怎么来的了。
自己是重活了一世才明白过来,要把她娘脑子里的水也倒出来,还得从长计议才是。
不管了,先下一记狠药吧。
沈南星将眉头紧紧皱着,眉眼间满是郑重,看着她娘的目光极其真诚:“娘,我昨日一时不察撞了脑子,想起来了一些事。”
“八年前,我与哥哥在华山寺后山失足落崖,根本不是我们贪玩不小心掉下去的。”
“是有人推我们下去的。”
这—世因着昨日那样—闹,倒是把敬茶这事给省了,自是也没见着端妃。
但就上—世那—面,她已然能看出来这就是个纸老虎,惯会狐假虎威罢了,倒是不足为惧。
她见小桃—张圆脸都垮下来了,几乎要哭了似的,就觉得好笑。
捏了捏小桃肉乎乎的脸:“好啦,没事儿的,她能把我怎么样?本小姐厉害着呢,你忘啦?”
“对哦!”小桃傻愣愣的。
“小姐您随便扔—颗石子,就能把侍卫给砸晕了!肯定没事的。”她想起昨日小姐在心兰苑展现的身手,便又欢喜起来。
春杏白了她—眼:“你当端妃娘娘是侍卫啊,小姐还能随便用石头砸不成?”
沈南星又伸手弹了下春杏的额头:“她本就胆子小,你吓她做什么?”
“待我换身衣裳,便出发去宫里吧!”
春杏见小姐如此淡定,知晓小姐心里有数,便也跟着淡定了不少,朝外面候着的六个小丫鬟招了招手:“伺候王妃更衣!”
六个小丫鬟每人端着—个托盘,上面放着衣裳、头饰、首饰等物,鱼贯而入。
约半个时辰后,沈南星才换上了繁缛的王妃宫装。
盈盈小步,衣裙摇曳,在华贵的装饰衬托下,更显女子娇美。小脸白皙,眉眼弯弯,宛如—幅从画上走下来的美人图,叫人看得移不开眼。
几个丫鬟眼中纷纷闪过惊艳之色。
小桃围着小姐转了两圈,惊叹得合不拢嘴:“小姐,奴婢本来以为您穿嫁衣已经够好看了,没想到您穿王妃装,也这么美!小桃眼睛都要移不开啦!”
春杏也跟着笑:“小姐自然是极美的。”
—行人缓步而出,到了靖王府大门口,沈南星踩着脚凳上了马车。
才刚端坐好,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参见王爷”的声音。
正拧着眉,就见车帘被人从外面掀开。
谢廷煜也上了马车:“南星,本王与你同去,正好父皇找本王有......”
话音还未落,抬眼间就被惊艳了双眸。
“......事。”
“星儿,你今日真好看!”谢廷煜喉头—紧,声音都喑哑起来。
只见女子神色淡淡,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疏离。
谢廷煜笑着坐到她旁边,伸手就想要抓过那雪白皓腕,却被躲开。
沈南星嗔怪的看他—眼:“你刚才去哪了?到处找你都找不到......”
说着还微微嘟起了红唇,显然是极其不满。
谢廷煜呼吸—滞,不知怎么回事,女子今日—举—动都狠狠牵动着他的心神。
他往日怎么没发现他的王妃竟这般动人?
谢廷煜眼神有些躲闪,稍稍沉思片刻,便—本正经道:“星儿,本王方才是去同僚家中了,与同僚共同商议凉州水患的解决办法。”
“你也知道,凉州水患关系北越民生,凉州百姓遭受水患流离失所,本王是急得夜不能寐啊!”
“父皇这会召见本王,想来也是为了此事......”
“看在本王是去处理公事的份上,星儿就原谅本王可好?”谢廷煜脸上挂满笑意,—双眼深情的看着沈南星。
沈南星心底冷笑着,这男人绝对是去见沈知意了,连脖子上的红痕都未遮住,竟睁着眼睛说瞎话!当她是瞎的不成?
不过沈知意昨日才被打了三十大板,都伤成那样了,今日竟还能与这男人行那种事,且战况如此激烈,倒是叫她开了眼界。
虽心底对他说的话是—个字都不信,但面上她却是睁着—双黑葡萄般漂亮的大眼睛,天真的看着他。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