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念还在时,叶思撑着被病痛折磨的身体跑了很多家医院,找医生讨论治疗方案,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为了阿念,她愿意试一试。现在这个世界已经再也没有让她留恋的东西了...

阿念还在时,叶思撑着被病痛折磨的身体跑了很多家医院,找医生讨论治疗方案,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为了阿念,她愿意试一试。
现在这个世界已经再也没有让她留恋的东西了,她也终于不用疼得满地打滚却不敢让任何人看见。
叶思弯着腰忍着一阵阵的疼痛去窗口缴费。
冤家路窄,在走廊的拐角处,叶思看到了林谦。
他满脸宠溺地搂着唐颂,抱着她的女儿,怎么看都是一个慈祥的父亲。
可这样的宠溺,他从来没给过阿念。
只看了一眼,叶思便认出唐颂脖子上挂着的围巾,是她亲手织给林谦的那条。
她曾小心翼翼地问过围巾的去处,林谦说他忘了扔在那儿了,原来是随意地赠给了他人。
叶思情愿他真的随手扔掉了,哪怕是扔进了垃圾桶。
可很奇怪,她没有伤心,反倒如释重负。
也许在某一刻开始,林谦用他的所有伤害消耗殆尽了叶思对他的爱意。
也许很多人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看她如何在设计嫁给林谦后自食恶果,最终落得被林谦无情抛弃,失去唯一的女儿。
而林谦,当初被迫娶了不爱的人,如今佳人在侧,好不得意。
缴费抽干了叶思所有的力气,她扶着墙壁慢慢地蹲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
疼痛让她异常清醒,往事一幕幕闪现。
精心挑选的领带被林谦嫌弃花色老气,随意丢在车座椅下任唐颂踩踏。
有一年情人节他破天荒的送给叶思一瓶香水,为此她激动了好久。
直到后来在林谦的西装口袋里看到发票,才知道她视为珍宝的礼物,只是正装附赠的小样。
去年,叶思母亲忌日,她带着阿念在墓园坐了一整天。
晚上看到唐颂的微博,林谦带着她和她女儿在游乐园疯玩儿了一整天,文案是美好的一天。
她捏着手机的手指冰冷僵硬,阿念懂事地安慰妈妈:爸爸只是不小心忘了外婆的忌日,妈妈你别怪他。
叶思想,阿念这个孩子真傻,如果真的爱一个人又怎么会连这个都忘记?
就像关于唐颂的一切,林谦都记得。
叶思回到出租屋,将阿念的东西收拾妥帖,便开始整理母亲的遗物。
母亲和父亲生活清贫,留给她的遗物并不多。
一些旧衣裳,一些她小时候获得的奖状和成绩单,唯一值钱的是一对翡翠镯子。
母亲临死前将镯子戴到她手上,嘱咐她照顾好自己。
阿念离开后,她也渐渐明白了身为母亲的苦楚。
一个身无长物的普通女人,为孩子的未来机关算尽,能牺牲的东西太少太少了。
突然,叶思发现原本一对的镯子,只剩孤零零的一只。
她慌乱地去找,却一无所获。
她想起那天离开林家时,行李箱曾被打开过,一定是那时候掉落的。
来不及细想,她拦下一辆出租车便赶往林家别墅。
站在门前她有些忐忑,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太太,您怎么回来了?
开门的是佣人,叶思迅速扫视了一圈,确定林谦和唐颂不在,才稍稍松了口气。
我来取丢在这儿的东西,不用跟任何人说,找到我马上就走。
叶思趴在地上仔细地寻找,最终在墙角的地毯上,找到那只丢失的镯子。
她小心翼翼地将手镯戴在自己的手腕上,以前要照顾林谦和阿念的饮食起居,她嫌首饰碍手碍脚,除了婚戒,从没戴过任何首饰。
为此林谦曾嘲讽,你好歹是我林家的人,打扮成这样是想让外人觉得我林家亏欠了你吗?
叶思刚想悄悄离开,却迎面撞上林谦和唐颂。
叶思喝醉错进林谦的房间,第二天被记者围堵。
迫于舆论压力,林家迎她入门。
九个月后,叶思生下女儿阿念。
六年的婚姻里,林谦对妻子和女儿不闻不问。
阿念在幼儿园摔下楼梯性命垂危,他却抱着情人的女儿有说有笑。
后来,叶思执意要离婚,他却疯了一般。
手术室的门时不时地打开,医生护士进进出出,忙乱却安静得可怕。
手术室外叶思面向墙壁跪在地上,嘴里一遍遍地求佛祖保佑女儿阿念平安无事。
不远处坐在凳子上的两位幼儿园老师在低声交谈:孩子都这样了,怎么只有妈妈陪着?
孩子爸爸呢?
你没听说吗?
听说什么?
她们将声音压低,说出的话却还是一字不落地落在叶思的耳朵里:林念的爸爸是林氏集团的总裁林谦,据说她妈妈当年设计和林谦……才有了林念。
林谦原本有女朋友,两个人都谈婚论嫁了。
怪不得从来没见过他爸爸来接她呢,我还以为是单亲家庭呢,不像唐小茹,有那么帅气的爸爸。
她们用满是同情的眼神看向叶思。
如果她们知道唐小茹的爸爸其实就是阿念的爸爸,她们会有什么反应呢?
来不及细想,手术门再次打开,涌出一群医生护士。
叶思踉跄着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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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体,声音颤抖。
医生,我女儿怎么样?
为首的医生摘下口罩,缓缓摇了摇头。
孩子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大脑缺氧时间太久了,已经脑死亡。
她盯着医生的嘴,一张一合,却怎么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她努力地竖起耳朵,眼前一片模糊的白色。
晕过去之前,她看到走廊尽头一个黑色的身影向她走来。
醒来时鼻子里充斥着消毒水刺鼻的味道,短暂恍惚后,叶思立刻清醒。
阿念!
我的阿念!
她拔掉手背的针头,不管不顾地向外冲,她要去看看阿念,小小的阿念。
医生和护士拦住叶思,他们不让她去看阿念,他们让她休息,可她怎么可能休息?
阿念还一个人躺在抢救室冰冷的床上。
突然,叶思被人拦腰抱起,她拼命地挣扎,拳头挥出去,脚踢出去。
啪。
一个巴掌狠狠落在那人脸上。
是丈夫林谦,他右边脸颊烙上一个巴掌印,却仍死死攥住怀里人的手腕。
叶思,闹够了没有?
叶思冷眼看着眼前爱了十年的男人,第一次对他产生厌恶。
她的阿念从那么高的楼梯上摔下来,她一定很疼,她一个人躺在楼梯间整整一个小时,她该多害怕啊。
可林谦,阿念的爸爸,竟然在说她闹够了没有?
每一次去幼儿园接阿念,她都满怀希望地看向叶思的身后,她多希望她的爸爸和其他小朋友的爸爸一样接她放学,可每一次她看到妈妈身后空空荡荡,眼里的光一点点地消失。
对不起啊阿念,爸爸工作太忙了,不能来接你。
叶思摸摸她的头发,用蹩脚的谎言哄她。
没关系呀妈妈,你来接我就好啦。
阿念不哭不闹,懂事地反过来安慰妈妈。
只有六岁的她知道爸爸不爱她,也不爱她的妈妈。
叶思推开他,冷眼看他。
林谦,你还记得阿念是你女儿吗?
幼儿园的两位幼师一定认出了林谦,才会叫他小茹爸爸,多可笑,小茹爸爸。
她的眼神空洞而绝望,就像一片无尽的黑暗,吞噬着一切生机。
林谦避开令人不寒而栗的目光,淡淡地说道:抱歉,我会给阿念办最好的葬礼。
又是抱歉,他只会说抱歉。
她的丈夫陪初恋唐颂母女去看极光的时候,叶思拦住他,求他留下来陪女儿过生日,女儿每一年的生日愿望都是能和爸爸一起过。
林谦和唐颂被媒体拍到登上热搜,阿念哭着问妈妈,爸爸是不是不要她了。
叶思求他澄清时,他说抱歉。
抱歉,唐颂和小茹在机场等我。
抱歉,暂时不能澄清,否则唐颂母女会被骂。
……眼泪汹涌而出,十年的爱意顷刻间化为无尽的恨。
她恨林谦,恨他这么多年对阿念的冷漠,对她的无视,她已经六岁,却从来没有感受过一天父爱。
待叶思平静下来,林谦抽了一把椅子坐到她面前。
阿念到底是怎么出的事?
你不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从医院的玻璃中,叶思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脸颊上,满脸泪痕,面容憔悴苍白,形同枯槁。
而丈夫林谦,正襟危坐,一身合体的西装,袖口都不曾乱。
一张脸严肃冷冽,看不出喜怒哀乐。
他像审犯人一样地审问叶思,为什么阿念跌下楼梯后足足一个小时,她这个做母亲的竟然不知道。
呵呵。
叶思不禁笑出声音。
你笑什么?
她勉强支起身子靠在墙壁上,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脆弱易碎。
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你让她妈妈跪在地毯上一颗一颗地拾起散落的佛珠,你说如果天黑之前捡完108颗珠子,跨年夜就陪阿念看烟花。
为什么不让别人去接她?
仍旧是质问的口气。
因为原本要去接她的人,被唐颂叫去给她女儿买冰淇淋了,林谦,如果不是你授意,她怎么敢?
提到唐颂,林谦的眼神开始有了变化,他动动嘴唇,试图替他所爱之人开脱。
唐颂她,不知道阿念会出事。
叶思突然感到很无力,又觉得可笑,她为什么要在这里向他这个不称职的父亲作出解释?
叶思低头无力地笑笑,手指都在颤抖,艰难开口:是我的错,是我不配做阿念的妈妈。
短短几个字,却好像抽掉了她全身的力气。
她抬起头死死盯着眼前自己的丈夫,阿念的爸爸,说出一直憋在心里的话:我错在暗恋你多年,又阴差阳错地嫁给你,错在不知天高地厚地以为结了婚你就会爱我,错在生下阿念,却让她受尽委屈。
迎着林谦错愕的眼神,叶思轻轻一笑。
我最大的错就是以为你还是我的林谦哥哥,幻想我们还能回到从前。
空气似乎凝固住了,林谦张了张嘴,又抿住嘴巴。
突然一个人影朝她冲过来,巴掌、拳头落在她身上。
叶思!
第三者的女儿!
我早说过她绝对不能嫁进林家!
对她拳脚相加的人是林谦的亲姐姐林兰,当初极力反对叶思嫁给林谦,阿念出生后,她更是对外扬言阿念不是林家的孩子。
阿念拽着她的袖子叫她姑姑,她会厌恶地甩开,会纵容她儿子拿玩具车砸阿念的头。
如今阿念出事了,她倒开始心疼她,跑来指责叶思没有看顾好阿念。
叶思被推搡在地,目光呆滞地承受着她的拳脚。
一直到她嘴角被打出血,脸颊红肿不堪,林兰才被周围的人拉开。
叶思拍拍身上的灰尘艰难地站起身,正对上林谦冰冷的眸子。
曾几何时,她手指擦破皮他都心疼不已,轻轻地往伤口上吹气。
而现在,物是人非。
作为丈夫,他像个旁观者一样冷眼看着妻子挨打,自始至终都不曾阻拦。
整整十年,叶思对林谦从少女一意孤行的爱,阴差阳错走进婚姻。
那场新郎全程黑脸的婚礼承载了她太多的期待,而今全部落空。
叶思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挥出巴掌,“啪”地一声打掉了林谦架在鼻梁上的眼镜。
六年的婚姻里,她尽职尽责地当好一个妻子,一个儿媳,一个妈妈,没对不起任何人。
而他林谦,理应挨这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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