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回到城市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医院处理伤口。医生对我自己划伤后腰的解释将信将疑,但还是给我消毒包扎。他说那伤口很奇怪,边缘像是被腐蚀过。“你这伤口,得留疤了。”...

10回到城市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医院处理伤口。
医生对我自己划伤后腰的解释将信将疑,但还是给我消毒包扎。
他说那伤口很奇怪,边缘像是被腐蚀过。
“你这伤口,得留疤了。”
医生平静地说。
我麻木地点点头。
区区疤痕,又算得了什么呢?
世界还是原来那个世界,但我已经完全不同了。
街上行色匆匆的路人,灯红酒绿的商场,嘈杂的马路——这些曾经熟悉的一切,现在看来如此陌生,如此遥远。
我和丈夫的关系,也走到了尽头。
“你这段时间到底怎么了?”
他看着我消瘦苍白的脸,眼里全是困惑和不耐。
“总是半夜惊醒,动不动就发脾气,医生明明说了你身体没问题!”
我想解释,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那些经历和内心的巨大创伤,像一堵墙,隔开了我们。
“我不再在乎孩子了。”
我最终只说了这么一句。
他愣住了,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荒谬的事。
那份曾经支撑我走入深渊的渴望,如今只剩下空洞和疲惫。
想要孩子的执念,已经被更大的恐惧和生存的本能彻底压过。
后腰的印记最终没有完全消失,留下了一片颜色极淡、如同陈旧疤痕的印记。
在某些阴雨天或深夜,它会隐隐作痛,像是有人用指甲轻轻地、执着地刮擦着。
有时我会猛然惊醒,仿佛听到了那个沙哑的声音在耳边低语。
那双冰冷粗糙的手,似乎又搭上了我的后腰。
噩梦中,我偶尔会想起李瞎子家暗格里那块被我忽略的龟甲碎片,以及张姐最后涣散眼神中似乎还想说什么的恐惧。
李瞎子死了,但那种“选种”的仪式,那种视女性为“容器”的罪恶,真的就此终结了吗?
那个闭塞的小镇,是否还有其他“李瞎子”?
或者,他服务的,是某个更庞大、更古老、更无法撼动的存在?
这个想法像一根刺,深深扎在我的心里,让我无法安眠。
我没有回过那个小镇,也再没联系过任何相关的人。
但有时,在拥挤的街头,我会错觉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在陌生人的眼神中,偶尔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
雨夜,我独自走在湿漉漉的街道上,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却浇不灭心中那团余烬般的恐惧。
我抬头看向阴霾的天空,眼神中没有了当初的怯懦和渴求,只剩下一种经历过炼狱的平静和深深的疲惫。
身影单薄却挺直,我学会了带着那些无法愈合的伤口继续生活。
当我无意识地按住后腰时,那残留的痛感和镜中偶尔闪过的一丝冰冷眼神,都无声诉说着,有些囚笼,一旦踏入,或许永远无法真正逃离。
3从邻镇回来的第三天,后腰那块被李瞎子摸过的地方,开始不对劲。
不是疼,是一种别扭的坠胀感。
我对着镜子,费力地扭过身子,借着卫生间昏暗的光线,看到了一小片青紫色,就在他手指反复按压的腰眼下方。
那颜色像是陈旧的伤,透着一股不祥的死气。
我伸手去摸,指尖触到的皮肤底下,竟然有个小小的硬结,像是什么东西硬生生嵌在了里面。
心里猛地一沉,那不是普通的淤青,普通的淤青不会有这种感觉。
这几天,它一直顽固地盘踞在那里,颜色没淡,硬结也没消。
夜里开始做噩梦。
反反复复,都是同一个场景。
我光着身子,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周围是粘稠的、冰冷的空气。
然后,无数双看不见的手伸过来,冰凉粗糙,带着泥土和霉味,在我身上肆意地摸索、拉扯。
我想尖叫,喉咙却像被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任由那冰冷的触感爬遍全身,像无数条滑腻的蛇。
醒来时,浑身都是冷汗,心脏咚咚地敲着胸腔,仿佛要跳出来。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丈夫均匀的呼吸声,可我却觉得那黑暗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看着我。
白天的日子也不安生。
家里的东西会莫名其妙地换了位置,明明记得放在桌上的杯子,转眼就出现在了窗台上。
深夜里,万籁俱寂时,我偶尔会听到门外传来极其细微的声响,像是有人用指甲轻轻地抓挠着门板。
我屏住呼吸去听,那声音又消失了,仿佛只是我的幻觉。
更诡异的是,我的手机开始接到一些没有来电显示的电话。
接起来,那边永远是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声音,只有微弱的、像是呼吸又像是电流的杂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我终于忍不住,把这些怪事和腰上的印记告诉了丈夫。
“你说,会不会是那个李瞎子……”他起初还皱着眉安慰我几句,说我太紧张了,可能是碰巧磕到了,或者最近压力太大产生了幻觉。
但当我反复提起,尤其是说到那些骚扰电话和抓门声时,他的脸色变得不耐烦起来。
“林薇,你是不是想孩子想疯了?
整天疑神疑鬼的!
那老瞎子能有什么本事?
不过是骗钱的江湖术士!”
“你别自己吓自己,搞得神经兮兮的!”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烦躁,像一盆冷水,把我剩下的话全都浇灭了。
那一刻,我看着他陌生的侧脸,心里涌上一股彻骨的寒意。
连他,我最亲近的人,也觉得我疯了吗?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
我偷偷去了医院,挂了妇产科王医生的号。
她还是那副专业冷静的样子,戴着眼镜,表情严肃。
我解开衣服,让她看后腰的印记。
她仔细看了看,又按了按那个硬结。
“嗯……看着像是个皮下血肿,或者脂肪瘤?
不典型。
你最近撞到过吗?”
“没有,”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说出了李瞎子的事。
“我前几天……去找人摸骨,他按过这里。”
王医生扶了扶眼镜,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但很快恢复了职业性的平静。
“摸骨?
林女士,那些都是没有科学依据的。
你这个印记,从医学角度看,更像是局部软组织挫伤或者一些皮肤问题。
不放心的话,可以去皮肤科再看看。”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委婉:“你最近压力是不是很大?
我看你精神状态不太好。
很多时候,心理因素也会影响身体。
要不,我给你推荐一下精神科的医生?
放松心情很重要。”
我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在她眼里,我的恐惧和不安,我的亲身经历,都成了“心理因素”。
她不信我,就像我丈夫一样。
走出诊室,阳光刺眼,我却觉得浑身冰冷。
那个老瞎子留下的印记,那些诡异的事件,像藤蔓一样越缠越紧。
周围的人,要么用科学和理性否定我的感受,要么用不耐烦和质疑将我推开。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我收到了一个没有寄件人信息的快递包裹。
很轻,里面似乎只有纸片一类的东西。
我的心跳莫名加快,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下来。
我颤抖着手拆开包裹,里面掉出来的,只有一张打印出来的照片,画质有些模糊。
照片上,是一个女人站在一座破败土坯房门口的背影,傍晚昏暗的光线下,她显得那么仓皇、无助。
那是我,是那天傍晚,站在李瞎子家门口的我。
他,或者他们,在看着我。
9“贱人!”
他强压下咳嗽,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怒吼。
“敢坏我好事!”
一股比刚才强大数倍的撕扯力猛地从印记处传来!
我感觉自己的灵魂像张纸,被无形的大手抓住,正用力往外撕扯。
意识开始涣散,天旋地转,后院的景象在眼前扭曲旋转。
耳朵里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心脏失控的跳动声。
要被剥离出去了吗?
我不甘心!
我不能像张姐那样,变成行尸走肉!
绝望的边缘,脑子里闪过很多念头。
对孩子的渴望?
那微弱得像风中残烛,瞬间被更强烈的情绪淹没——是对这个老不死怪物的刻骨憎恨!
是对被当成“容器”、被肆意侵犯的滔天愤怒!
更是对“活下去”这三个字最原始、最强烈的本能!
凭什么?!
凭什么我要像个任人宰割的祭品?!
老娘就算死,也要从你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去你妈的换壳!
我的身体,我说了算!
一股不知从哪来的蛮力充满全身,我发出一声压抑已久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嘶吼,用尽最后一丝清明和力气,握紧水果刀,对准李瞎子那只正死死按在我后腰、试图加深连接的枯手,狠狠刺下!
接着,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从李瞎子喉咙里迸出,像是压抑了几百年的痛苦一次性爆发。
他身体剧烈抽搐起来,枯瘦的四肢像是被无形的线操控的木偶,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
“你…你竟敢…”他的眼睛瞪得滚圆,那层伪装的浑浊完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光芒。
我喘着粗气,紧握着那把刀,手臂上青筋暴起。
“我敢,怎么不敢?
你当我是什么?
一件随便挑的衣服?
一只待宰的羊?”
李瞎子的身体像是被抽空了空气的皮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去。
那些骨节分明的手指蜷缩起来,皮肤上的褶皱更深,眼中那道异样的光芒一点点暗淡,直至熄灭。
他倒在地上,没了声息,仿佛又变回了那个人人眼中行将就木的老瞎子。
我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瘫倒在地,浑身是血和冷汗。
后腰的印记虽然还在,但那股灼热感和被侵蚀的感觉消失了。
我活了下来,却付出了惨痛代价。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勉强爬起来,踉踉跄跄地离开那间土坯房,离开那棵怪异的老槐树,离开这个噩梦般的小镇。
我没有报警。
或许是无力,或许是恐惧更深层的报复,也或许是知道,这种事情,根本没有警察会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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