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明睡了足足两日。醒来时,窗外传来喜庆的唢呐声。他恍惚了一瞬,才想起今日是沈棠与孟司墨大婚的日子。也是他离开的日子。“公子醒了?”小丫鬟推门进来,手里端着药碗...

顾长明睡了足足两日。
醒来时,窗外传来喜庆的唢呐声。
他恍惚了一瞬,才想起今日是沈棠与孟司墨大婚的日子。
也是他离开的日子。
“公子醒了?”小丫鬟推门进来,手里端着药碗,“长公主吩咐了,让您好好休息,明***再来看您。”
“不必了。”顾长明撑着身子坐起来,胸口缠着的白布渗出点点血迹,“我有要紧事。”
小丫鬟还想阻拦,顾长明已经穿好衣服出了门。
他走得很慢,每走一步胸口都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那碗心头血几乎要了他的命,但没关系,过了今日,一切就都结束了。
暗卫营内,首领看着脸色苍白的顾长明,眉头紧锁:“你当真想好了?滚刀刑痛不欲生,你现在这身子……”
“想好了。”顾长明平静地解开外袍,“今日我必须离开。”
首领叹了口气,挥手让人搬来刑具。
三丈长的钉板铺在一起,每一根铁钉都闪着寒光。
顾长明脱下外袍,露出缠满绷带的上身。
他深吸一口气,躺上了钉板。
“开始吧。”
随着一声令下,两名暗卫拉动绳索,钉板开始滚动。
“呃啊——!”
尖锐的铁钉刺入皮肉,顾长明死死咬住嘴唇,鲜血从嘴角溢出。
一下、两下、三下……
每一寸肌肤都被铁钉撕裂,剧痛如潮水般席卷全身。
远处传来喜庆的唢呐声,长公主府的迎亲队伍正热热闹闹地行进。
“一拜天地——”
顾长明滚过第一轮,后背已经血肉模糊。
“二拜高堂——”
第二轮,铁钉扎进他的手臂,鲜血顺着指尖滴落。
“夫妻对拜——”
第三轮,他的双腿也被刺得千疮百孔。
顾长明的意识开始模糊,但奇怪的是,身体痛到极致,心却不再疼了。
真好。
他想,自己大概真的已经彻底放下了。
“礼成——送入洞房!”
最后一轮滚完,顾长明已经成了一个血人。
首领连忙让人把他抬下来,不忍地别开眼:“歇一日再走吧,你这样怎么赶路?”
“不必了。”顾长明强撑着站起身,“今日长公主大婚,就不碍她的事了。”
他拖着残破的身躯,一步步走出暗卫营。
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个血脚印。
推开大门的那一刻,阳光洒在脸上,顾长明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解脱。
远处,沈棠正牵着孟司墨的手跨火盆入洞房。
不知为何,她忽然回头,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逆着人流离去。
是顾长明吗?
他应该还在养伤才对……
“长公主?”孟司墨晃了晃她的手,“发什么呆呢?”
沈棠收回视线,温柔地笑了笑:“没事。”
话语刚落,孟司墨俯身将沈棠打横抱起,在一片欢呼声中迈入洞房。
顾长明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阳光下,孟司墨抱着沈棠的样子,般配得刺眼。
而他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京城。
顾长明做了沈棠十年的暗卫,白天替她杀人,晚上与她同床。
他跪在榻边,浑身发抖,喉咙里溢出压抑的喘息。
沈棠的手指抚摸着他的肌肤,每撞一次,就哑着声问:“还行不行?”
这一年来,她变本加厉,夜夜索取,在书房、马场、甚至杀人后的巷弄里,用各种方式把他调教成适合她的节奏。
他红着眼,却还是在她一次次的勾引之下卸掉防备,诚实地回答:“舒服……主上,我很舒服。”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抱着她攀上巅峰,眼前一片空白。
沈棠躺在他怀里,指尖漫不经心抚过他汗湿的脊背,忽然低声道:“今日是本宫同你最后一次了。”
顾长明浑身一僵。
“十日后,我与司墨大婚。”她语气平静,“这一年拿你练手,技术大抵能让他满意……阿顾,日后,你就只是暗卫了。”
顾长明死死攥紧被褥,指甲陷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
好半晌,他才缓缓从她怀里退开,跪伏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属下……遵命。”
顿了顿,又补上那句早就准备好的祝福:
“愿主上与孟公子百年好合,子孙满堂。”
话音刚落,窗外突然炸响一道惊雷。
他下意识浑身一抖,又立刻绷直了脊背。
“还是怕打雷?”沈棠轻笑着抱紧了他的腰,“阿顾,你这样可没法当一个好杀手。”
“属下……就再怕这一回。”他攥紧她的衣襟。
“也只有这一回了。”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日后,本宫便不能再这样安抚你了。”
顾长明张了张嘴,窗外却忽然传来侍卫的禀报:“长公主,孟公子突发高烧。”
沈棠蹙了蹙眉,立刻起身穿衣,动作利落。
系腰带时,她回头看了顾长明一眼:“你……”
“主上放心去看孟公子吧。”顾长明低着头,“属下没事。”
她没有犹豫,转身离去。
雷声轰鸣,顾长明蜷缩在床上,透过窗棂,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七岁那年的情景。
那年的雪特别大,冻死不少人,包括他这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儿。
他蜷缩在长公主府后巷,快要冻死时,一双手将他扶了起来。
“这么小的乞儿?”少女沈棠皱眉看着他,“带回去当暗卫养着吧。”
她教他习武,教他认字,教他杀人。
那年冬天的雪太冷了,可唯有她的手,是最暖的。
所以她要他变成什么样,他都会努力做到。
他怕血,却成了她手里最锋利的刀;他怕雷,却能在暴雨中面不改色地取人性命。
他暗恋她多年,却从不敢表露。
只因她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心里装着丞相府的大少爷孟司墨。
直到一年前的那个夜晚。
她推开暗卫房的门,突然踮起脚尖吻住他。
“不愿意?”她的额头抵着他的肩膀问道。
他没说话,只因如此近地感受着心上人的气息,身子早已紧绷得说不出话。
“今日陪司墨逛花灯节,情难自抑向他索吻。”她低声解释,“可他从小就是个药罐子,竟激动得晕了过去。”
“我同他的婚约还有一年,这一年,我想找个人练习。”她的手指摩挲着他的唇,“阿顾,你最合适,你可愿意?”
顾长明知道她爱孟司墨,却没想到爱到这种地步。
她是京中无数男子向往之人,如此天潢贵胄,竟要为心上人专门学习房中之术,只为给他最好的体验。
“属下这条命……从被主上捡回来后,就是主上的了。”
他闭上眼,开始解衣带。
那一晚是他的第一次放肆,却同时很销魂。
从此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书房、马车、甚至她刚杀完人的现场,她都勾住他的脖子找他索取。
如今她要大婚了。
以这一年的荒唐,孟司墨必定容不下他。
好在三日前,他收到了飞鸽传书——
江湖上的听雨阁说,可能找到了他的亲生父母。
既然她不再需要他,他也该离开了。
“主上……”顾长明慌忙要起身行礼,却被沈棠按住。
“疼不疼?”她问。
顾长明愣住了。
这些年刀光剑影里来去,身中数刀都不曾喊过疼。
可此刻,看着沈棠近在咫尺的眉眼,顾长明竟有种流泪的冲动。
“不疼。”他轻声回答。
沈棠一边上药一边说:“今日的事,我知道了。”
顾长明心头一跳。
“司墨他……”她顿了顿,“兴许是知道了你我之间的事,对你有些敌意。他本性善良,只是缺乏安全感。”
药膏沁入伤口,带来丝丝凉意,顾长明静静听着,心却一点点沉下去。
“这阵子他会提前住进府里。”沈棠继续道,“方才他向我讨要了你,想让你保护他一段时日。”
顾长明身子微微一颤。
“主上……把我给出去了?”
沈棠沉默良久,终于点头:“是,这些日子他可能会为难你,但以你的性子,必能承受。你只需忍过这段时日,让他发泄心中不快,并知道我对你并无其他感情……”
沈棠顿了顿,“待到新婚之夜后,你再调回我身边。”
顾长明垂眸,喉头发紧。
十日之后,他就要离开了。
谁的身边都不会再待。
但顾长明什么都没说,只是低声应道:“属下遵命。”
翌日,天还没亮,一盆冷水就泼在了顾长明脸上。
顾长明猛地惊醒,看见孟司墨的丫鬟叉腰站在床前:“还躺着?该起来护卫公子了!”
顾长明看了眼窗外漆黑的天色:“这个点?”
“公子起得早不行吗?”丫鬟趾高气扬地瞪他。
顾长明没再多说,穿好衣服站在孟司墨房门外。
大雪纷飞,他在雪地里站了整整一个时辰,屋内却始终没有动静。
顾长明这才明白,叫他这么早起来,不过是个幌子。
天光微亮时,屋里终于传来动静。
“天天穿这些衣服,我都快腻了。”孟司墨突然开口,目光落在顾长明身上,“你来给我挑。”
“属下不懂。”顾长明如实回答,“我的手只会杀人,从未逛过集市,更不会挑选服饰。”
孟司墨脸色一沉:“你这是第二次违抗我的命令了。”
顾长明只好走过去。
刚碰触孟司墨的衣服,还没来得及动作,孟司墨就突然尖叫起来:“啊……好痛!”
房门被猛地推开,沈棠大步走进来:“怎么了?”
孟司墨立刻摔倒在地上,眼眶一红:“长公主,你的暗卫给我更衣,笨手笨脚我的脖子都红了……”
他委屈地仰起脸,“他是不是故意的?我刚入府就怠慢我……”
顾长明张了张嘴,却在看到沈棠眼神的瞬间,闭上了嘴。
她昨日说过的话犹在耳边——
“你只需忍耐十日。”
“好,我罚他。”沈棠温柔地抚过孟司墨的脸颊,转头对顾长明冷声道,“去领五十军棍。”
她顿了顿,“就在这门口打,让所有人都知道怠慢驸马爷的下场。”
刑凳很快被搬来,顾长明趴上去时,听见棍棒破空的声音。
“一!二!三!”
每一下都结结实实地落在他背上,很快就有温热的液体浸透了衣衫。
顾长明咬着牙,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透过敞开的窗户,看向屋内。
沈棠正坐在梳妆台前,孟司墨正在帮她梳头。
他修长的手指穿梭在乌黑的发丝间,偶尔低头在沈棠耳边说些什么,惹得她娇笑连连。
“四十五!四十六!”
顾长明的视线开始模糊,但屋内的画面却清晰地印在脑海中。
孟司墨拿起眉笔,温柔地为沈棠描眉,沈棠闭着眼睛,嘴角含笑。
孟司墨画着画着,忽然低头吻住了她。
“舒服吗?”孟司墨的声音沙哑。
“好舒服……”
“新婚之夜,会更舒服。”
“五十!”
最后一棍落下,顾长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他被人从刑凳上扶下来,恍惚间想起那些夜晚,沈棠也总是这样问他:“舒不舒服?”
那时的顾长明,险些以为那是爱。
好在如今,彻底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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