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份谅解同意书签了。”时屿铭推过来一份文件,满脸都是郁色。林以棠浑身一颤,红着眼眶不可置信的抬头,语气苍白无力的反问:“我妈妈还在手术室抢救!现在生命垂危!...

“把这份谅解同意书签了。”时屿铭推过来一份文件,满脸都是郁色。
林以棠浑身一颤,红着眼眶不可置信的抬头,语气苍白无力的反问:
“我妈妈还在手术室抢救!现在生命垂危!”
“以棠,不要任性。”
时屿铭的声音从耳边传来,黑色西装下摆扫过她沾满血渍的裙摆,男人冷白的面容笼着层不耐烦,“念巧不是故意的,她现在也在警局接受调查。”
忍了许久的泪水最终还是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在衣襟处晕染成一片深色。
她明明亲眼看见那辆黑色轿车在十字路口突然闯红灯加速……
母亲瘦弱的身影猝不及防的被撞飞,暗红色的血迹在柏油路上汇聚成刺目的河流。
消毒水的气味刺得眼眶生疼,林以棠软瘫着跪在地上:
“她是故意的!撞人后完全没有惊慌的样子,甚至还肇事逃逸,我妈因此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
“别闹。”时屿铭甩开她的手,袖扣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念巧的父亲刚做完心脏搭桥手术,她要是坐牢……”
他顿了顿,语气放软,“你签了谅解书,我会处理好后续。”
抢救室内,监护仪尖锐的警报声突然响起。
林以棠的呼吸瞬间变得无比急促,她站起身踉跄着撞向抢救室的门。
透过磨砂玻璃,她看见医生举起心电除颤仪,母亲浑身是血的身体在手术台上剧烈颤抖着。
绝望的泪水砸在手术通知单上,晕开了“病危”两个字。
“冷静点。”时屿铭按住她颤抖的肩膀,钢笔尖戳在谅解书上,“念巧是过失伤人,只有你签字,我才能保证她不会被判重刑。”
林以棠突然笑出声,泪水顺着下颌线滴在胸前:“时屿铭,你当初说会永远陪在我身边。”
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现在我妈妈生死未卜,你却要我放过凶手?”
男人喉结滚动,神情有些不自然的别开脸:“以棠,得饶人处且饶人。”
他把谅解书塞进她怀里,皮鞋踩过地上的血渍,“我还有场官司要处理。”
消毒水的气味愈发浓重,林以棠盯着地上那滩被踩到晕染开来的血迹,久久不能回神。
不知过了多久,满脸凝重的主治医生打开了手术室的大门。
他摇了摇头有些为难的说道:“林小姐,您母亲脾脏破裂,全身多出大出血,颅内骨折严重,虽然抢救回来了,但还在危险期,被送进了封闭的观察病房,最终情况还不好说……”
林以棠觉得浑身力气像是被瞬间抽干了,脑海中一片嗡鸣声。
她的手掌印在病房的隔离玻璃窗上,留下了模糊的痕迹。
在心电监护仪此起彼伏的滴答声中,她蜷缩在走廊长椅上,哭到几近失声。
直到手机提声音突然响起,她收到了顾念巧发来的挑衅短信:
真是谢谢你的老公,这次又帮我解决了大麻烦呢。
林以棠感觉整颗心像是被锋利的匕首捅的血肉模糊,已经痛到麻木了。
此时此刻,她唯一的祈愿就是希望妈妈能熬过去。
但最终一切还是走向了最坏的结局。
深夜十二点刚过,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几十个医生急匆匆的冲进了病房。
林以棠跪在床边,握着母亲逐渐冰冷的手,耳边回响着医生的话:“患者多脏器衰竭,我们尽力了。”
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也彻底离开她了……
林以棠痛到麻木,浑浑噩噩的独自一人为母亲举办了简陋的葬礼,心如死灰的坐在灵堂里烧着纸钱。
白烛在风中摇曳,照亮了她脸上未干的泪痕。
耳边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时屿铭西装革履地走进来,脸上没有任何伤心的情绪,手里攥着装订好的谅解书:
“以棠,只要你愿意签字,我可以把名下的财产,以30%的比例补偿给你,这样你总该满意了。”
“出去!”林以棠抓起手边的玻璃杯砸向他,碎片在他脚边炸开,她的泪水也跟着流了下来,“我妈尸骨未寒,你竟然要让我原谅杀人凶手,你到底要把我逼我到什么地步?!”
男人皱起眉,弯腰捡起谅解书:“别任性,这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我死也不会同意的!”林以棠气的浑身都在发抖。
“既然你软硬不吃,那我也直说了,哪怕你不签字,我依旧有办法保全念巧。”
说罢,时屿铭毫不留情的离开。
他转身时,林以棠看见他指节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枚铂金戒指,是市面上最新款的情侣对戒。
而另一枚,就戴在顾念巧的手上。
林以棠心如死灰的守夜到天亮,就发现手机封面被一条热搜占据了。
知名律师时屿铭代理车祸案,肇事司机获谅解无罪释放。
林以棠颤抖着点开视频,顾念巧戴着墨镜得意洋洋的从警局走出,无名指上的钻戒在阳光下晃得人眼疼。
“时律师,您作为受害者家属,为什么要签署谅解书?”记者的提问飘进耳膜。
时屿铭整理着领带,面对着无数闪光灯,语气依旧从容:“因为我的妻子深明大义……”
看着这些刺眼的画面,林以棠彻底心灰意冷了,她知道受到的痛苦再多,也换不来时屿铭的任何关心。
这么多年的坚持,她终于想放弃了。
林以棠找到时屿铭,主动表示自己愿意牵谅解书了,实际上将离婚协议混在财产转赠书里,看着时屿铭不耐烦地签字。
男人的钢笔尖划破纸面,他头也不抬,根本没有仔细看纸张的内容,漫不经心的对身边的助理吩咐:“尽快处理完,我下午还有个庭审。”
忙完这一切,林以棠买了一张飞往云省的机票。
她沉默的抚摸着母亲的骨灰盒,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像极了车祸那天的血雨。
手机弹出新消息,是新聘请的律师发来的:“林小姐,时律师签的谅解书存在程序漏洞,我们有很大把握重新立案。”
她望着天边阴沉的云层,流着泪轻声说:“妈妈,这次换我来保护你。”
一个月后,她就能彻底摆脱这痛苦的一切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有个老爷子的故交看不下去了,上前把林以棠扶了起来。
时屿铭看着林以棠伤痕遍布的皮肤,指节泛白得像要折断。
心中那阵异样的感觉又开始在身体里作祟了。
但一看到顾念巧咬着下唇,眼眶泛红站在他身后,娇弱的模样让他忍不住心头一软,无奈的解释道:
“林以棠,念巧只是好奇想看看,没有其他恶意,等她戴腻了自然会还给你。”
他接过助理递来的手镯,小心翼翼的套在了顾念巧的手腕。
林以棠突然冷笑出声,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小的阴影,声音无比沙哑:“不必了。”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滑进了脖颈间,“这镯子我本来也不想要,现在物归原主正好。”
正当她转身准备头也不回的离开时,胳膊却被时屿铭狠狠的攥住了。
西装袖口扫过她手背,带着疏离的冷香:“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我时家明媒正娶的妻子,玉镯自然该是你的。”他皱眉看了眼缩在角落的顾念巧,“不过是借看几天,你为什么这么斤斤计较?”
“我不想给她看。”林以棠突然抬头,漆黑的瞳孔映着他错愕的表情。
喉间有些干涩,她咽下所有未说出口的委屈,只是淡淡的开口反问:“我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吗?”
时屿铭脱口而出:“不行。”
话音落地的瞬间,林以棠眼中的了然刺痛了时屿铭的眼。
她抽回手,转身时发丝扫过他的手背,像一道无声的告别。
鞋子踩在地面上的声音越来越远,他望着那道单薄的背影,心口突然空了一块,仿佛有什么珍贵的东西好像快要失去了。
“屿铭哥哥……”顾念巧软糯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她歪头蹭着他的肩膀,指尖抚过手腕上的玉镯,“我真的好喜欢这个镯子,反正以棠姐姐也不要了……”
“不行。”时屿铭难得对她冷了脸,语气十分严肃。
金属袖扣撞在镯子上,发出清响,“她是爷爷定下的时家儿媳,谁都不能替代。”
顾念巧攥紧裙摆,指甲在掌心掐出一道道斑驳的血痕。
那个老东西都死了都还要压她一头!
她垂下眼睫掩住眼底的怨毒,重新挂上柔弱的笑:“是我不懂事,屿铭哥哥别生气。”
一个小时后,林以棠正坐在前往云省的航班上。
她摸着怀中母亲的骨灰盒,手机屏幕上不断跳出律师的消息。
那些藏在保险柜里的病历、监控截图,终于拼凑出顾念巧买凶害死母亲的完整证据链。
舷窗外云层翻涌,她望着云海尽头,突然想起爷爷临终前塞给她玉镯时说的话:“以棠,这镯子是老时家的传家宝,戴着它,没人能欺负你……”
泪水砸在冰凉的骨灰盒上,林以棠轻声呢喃:“妈妈,我们回家。”
飞机穿过厚重的云层,阳光倾泻而下,照亮她决绝的侧脸……
潮湿的雨水打湿了林以棠的黑发,她脸色苍白的抱着母亲的骨灰盒,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冰凉的盒面。
冷意透过肌肤,似乎渗进了她的心里。
她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没有做完,只能先把骨灰盒寄存在墓园里。
母亲留给她的最后一件遗物,是一家已经不再经营的花店。
林以棠绕过弯曲的小巷,巷子尽头的花店落满尘埃,褪色的木质招牌在风里摇晃。
她打开锈迹斑斑的玻璃门,铃音清脆得刺人耳膜。
思绪变得恍惚起来,一瞬间仿佛回到十年前,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踮脚够柜台,母亲温柔的握着她的手修剪玫瑰刺。
如今一切都物是人非了,在她彻底离开京市前,希望可以找到一个真正喜欢花草、热爱生活的人,把这个承载她所有美好回忆的小花店继续经营下去。
“以棠姐姐?”甜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以棠握着旧剪刀的手骤然收紧,锋利的棱角扎进了手掌心,粘稠的暗红鲜血从指缝里争先恐后的涌出来。
顾念巧踩着细高跟,挽着时屿铭的胳膊,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鞋跟踩在有些老旧的木板上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刺耳声响。
“听说你要卖店?”顾念巧指尖抚过枯萎的满天星,“真巧啊,我最近正好想投资花卉产业呢。”
她转身时眼角含着恰到好处的泪意,“你知道的,我只是心疼你日子过的太拮据……毕竟这些年你只能靠着屿铭哥哥生活,到头来连份像样的工作都没有……”
林以棠突然冷笑出声,金属剪刀重重砸在斑驳的柜台上。
那时的她刚嫁进时家,满心都是能和喜欢的人一起生活而感到幸福。
为了尽心尽力的照顾时屿铭,她放弃了国外实验室的邀请,专心在家操持一切,为他每天准备不重样的一日三餐,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
可此刻她终于感到后悔了,这些不顾一切的付出,到头来却成了有目的的讨好。
而暴雨天时屿铭偶尔会开车来接她,或者是节日送的收拾礼物,原来在旁人眼里都是虚情假意的施舍啊。
“时屿铭没告诉你?”林以棠从包里抽出那张黑卡,铂金质地折射着冷光,“上个月他把名下一半的财产转到我名下,这张卡……”
她故意停顿,看着顾念巧骤然苍白的脸,“是无限额度的。”
顾念巧的眼泪瞬间决堤,扑进走进来的时屿铭怀里:“我只是想帮以棠姐姐……”
男人修长的手指抚着她颤抖的后背,黑曜石袖扣在昏暗的店里泛着幽光。
林以棠别开眼,墙上的老照片里,母亲正温柔地给她戴生日皇冠。
“把店卖给念巧。”时屿铭的声音像浸了冰水,“不然整个京市,别想有第二个人能接手。”
他的目光扫过林以棠泛白的指节,藏在西装下的手握紧又松开。
林以棠抓起母亲留下的旧丝巾,那是她最爱的茉莉白,边角已经磨出毛边。
“你们都给我滚出去……”她的声音轻得像飘在雨里的花瓣,却字字清晰。
顾念巧的抽噎声戛然而止,时屿铭凝视她片刻,转身时衣角带落桌上的相框。
玻璃碎裂的声音里,林以棠蹲下身捡起照片。
照片里十二岁的她戴着生日皇冠,身后站着笑得温和的母亲。
突然,两人的手机同时响了起来,管家急切的声音从电话那头颤抖着响彻了整个房间:
“时先生、林小姐,老爷子从今晚开始心跳频率一直在下降,医生抢救了好几次,下了病危通知书,可能快不行了……你们快来啊!”
周围嘈杂的声音瞬间安静了下来。
气氛也变得无比凝重。
林以棠双腿控制不住的发软,她再也没有了争执的想法,没有再去管身后两人的神情,连伞都没来得及拿,跌跌撞撞的向门外走去。
暴雨不知何时下的更大了,昏暗的天色和潮湿的空气闷的人几乎喘不过气。
路边的轿车都在她身边疾驰而过,半天也没有一辆出租车停下。
她急的连呼吸都变得急促,打算抄近道走过去。
此起彼伏的鸣笛声在身后响起。
地上积起的小水滩里,林以棠看到黑色迈巴赫的车灯在雨幕中忽明忽暗。
时屿铭按下车窗,脸上也是掩饰不住的急色,雨水顺着他冷硬的下颌线滑落:“上车。”
顾念巧勾唇笑了起来,慵懒的靠在副驾驶座上,假惺惺的劝说道:“以棠姐姐,现在很难打到车的,我们一起过去吧。”
林以棠攥着母亲的丝巾,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看着车里始终高高在上的两人,突然觉得一切都很没意思。
“不用了。”她转身时,听见了车门重重关上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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