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辰扫了大毛一眼,那眼神看得大毛心里直发毛。“军饷怎么发的,都有账本子记着,每一笔钱用在哪儿了,军需处那儿都写得清清楚楚。钱大人要是不信,只管派人去查,一查就明...

萧辰扫了大毛一眼,那眼神看得大毛心里直发毛。
“军饷怎么发的,都有账本子记着,每一笔钱用在哪儿了,军需处那儿都写得清清楚楚。
钱大人要是不信,只管派人去查,一查就明白了。”
萧辰声音稳得很,“至于花销,我一个当兵的,拿多少俸禄,想来也不难查到。”
钱主事脸色变了变,没想到萧辰这么硬气,直接让他去查账。
他重重哼了一声:“油嘴滑舌!
本官再问你,第二桩罪,你当街行凶,打死了萧府的家丁二毛,有没有这回事?”
“确实有这回事。”
萧辰认得干脆。
萧祖耀一听,乐坏了,噌地一下跳起来:“钱大人您听见了!
他亲口认了!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请大人立刻把这凶手抓起来砍头!”
“二毛想对我丫鬟清瑶动手动脚,被我撞见了,他非但不认错,还拿着棍子想伤我。
我出手自保,不小心失手打死了他。”
萧辰不紧不慢地说着,“这事儿发生在我萧家偏院,可不是什么当街。
当时清瑶和另外一个家仆都在场,他们都能作证。”
“胡说八道!”
萧祖耀气得跳脚,“分明是你仗着自己会点拳脚,胡乱杀人!”
钱主事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喝道:“大胆萧辰,公堂之上,还敢狡辩!”
“至于第三桩罪,你对萧家心怀不满,砸了侯府的牌匾,还扬言要断绝关系,图谋不轨,想颠覆萧家!
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条罪名,更是虚得很。
萧辰两手往身后一背,面对这一连串的指控,气定神闲:“我跟萧家断绝关系,是我自个儿乐意,怎么就成了颠覆了?”
“至于那块牌匾,确实是我砸的,那玩意儿承载了太多不干净的东西,我替萧家清理门户罢了。”
“放肆!”
钱主事气得脸都绿了,猛地一拍惊堂木,“萧辰,你藐视公堂,不肯认罪,还敢在这儿胡说八道!
本官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他朝萧祖耀递了个眼色。
萧祖耀立马明白过来,对着萧辰厉声嚷嚷:“萧辰!
见了朝廷的官老爷,你竟然敢不跪!
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钱大人,这种狂徒,就该重重地罚!”
钱主事立刻顺着台阶下,脸色一沉:“萧辰!
跪下回话!”
几个衙役拿着水火棍,脸上带着凶光,一步步逼近萧辰。
萧辰身子站得笔直,动都没动一下。
让他跪这种货色?
做梦去吧。
“大胆刁民,竟敢不把本官放在眼里!
来人,给我把他按倒,强行让他跪下!”
钱主事彻底不要脸了,扯着嗓子吼。
就在那些衙役快要动手的时候,堂外头突然传来一阵稳健有力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个洪亮的声音传了进来:“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大伙儿都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着二品武将官服,面相刚毅,不怒自威的中年将领,在一帮亲兵的簇拥下,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这人腰里挂着长剑,眼神锐利,往堂内一扫,自有一股子久经沙场的威严。
钱主事一看见来人,脸上那股子嚣张劲儿立马就没了,慌得跟什么似的,赶紧从椅子上滚下来,点头哈腰地行礼:“下官刑部主事钱有德,参见大都督!”
大都督!
统管京城内外兵马,节制天下兵马大元帅之下所有将领的大都督,竟然亲自来了刑部大堂!
萧祖耀也吓了一大跳,连忙低下头,屁都不敢放一个。
来的这位大都督,正是当朝兵马大元帅的副手,徐靖!
徐靖微微点了下头,视线在堂上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停在萧辰身上,眉头几不可察地挑了挑。
“本督今天来刑部,是为了处理一桩军机要案,要跟刑部尚书商议。”
“路过这里,听见里头吵闹,就进来看看。”
他踱着步子走到主位跟前,钱主事哪里还敢坐着,早就恭恭敬敬地让到了一边。
徐靖也没客气,直接在主审官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徐靖?
萧辰心头微动,徐靖,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他旗下猛将赵阔麾下的一个后起之秀,刚正不阿,打仗是把好手,只是当年资历还嫩。
没想到啊,这才三年,居然已经爬到了大都督的位置。
当年在北境,与兄弟们浴血沙场,金戈铁马,何等快意。
多少回九死一生,多少次力挽狂澜,那份生死与共的情分,早已融入骨血。
徐靖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锐利的视线扫过堂下,最后定格在钱主事那张谄媚的脸上:“钱主事,这堂上审的什么案子?
闹哄哄的,成何体统?”
钱主事额角渗汗,赶紧躬身回话:“回禀大都督,此案,淮阳侯府嫡长子萧祖耀,状告其庶兄萧辰,贪墨军饷、当街行凶、图谋家产,共三项大罪。”
他说话时,不住地偷瞄徐靖的反应。
徐靖“嗯”了一声,没什么表示,视线缓缓移向萧辰。
当萧辰那张脸映入他视野,他端杯的手腕几不可察地顿了顿。
那份从容不迫,那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镇定,太熟悉了!
再想到“萧辰”这个名字,还有坊间那些关于麒麟将军的只言片语......徐靖脑中轰然一声,一个让他几乎不敢相信的念头炸开!
他霍地站起,面上的血色瞬间褪了个干净,嘴唇哆嗦着,就要出声。
萧辰平静地朝他这边看了一眼,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徐靖胸口剧烈起伏,大将军!
这是不想暴露!
他竭力按捺住翻腾的心绪,缓缓坐回,但那张脸,已经阴沉得吓人。
“钱主事。”
徐靖开口,声音不高,却让钱主事浑身一激灵。
“你刚才说,要把他,强行按倒,跪下?”
“这,这......”钱主事被徐靖那冰冷的态度弄得心头发慌,结结巴巴解释,“此人藐视公堂,不肯下跪,下官也只好依律......依律?”
徐靖发出一声冷笑,手掌猛地拍在惊堂木上!
“啪!”
“爹不敢动那个野种,老子难道还动不了一个下贱的丫鬟?”
萧祖耀面目扭曲,那股子怨毒几乎要从他五官里喷出来。
他清楚得很,清瑶就是萧辰的心尖子肉,动了清瑶,比直接抽萧辰几个耳光更能让他痛不欲生!
“给老子把那贱婢抓起来!”
萧祖耀指着院中吓得不知所措的清瑶,声嘶力竭地吼道。
几个家丁互相看了一眼,虽然有些犹豫,但在萧祖耀那要吃人的逼视下,还是硬着头皮冲了上去。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清瑶吓得脸都白了,一步步往后退。
“干什么?”
萧祖耀狞笑着,一步一步向她逼近,“萧辰那个废物让你舒坦了几天,现在,轮到本少爷让你尝尝,什么叫真正的绝望!”
“来人,把她给老子绑了,带到老子院子里去!”
“我倒要看看,萧辰回来发现他的宝贝丫鬟成了老子的玩物,会是什么表情,哈哈哈哈!”
“不要!
放开我!
公子救我啊!”
清瑶绝望地尖叫起来,却被几个家丁粗暴地抓住了胳膊,死死地按在地上。
她的挣扎,在这些如狼似虎的家丁面前,那么微弱,那么无力。
就在清瑶即将被拖走之际,萧祖耀又阴恻恻地开腔。
“对了,为了给萧辰那废物一个大大的惊喜,本少爷可是花了大价钱!”
他得意地拍了拍手。
一名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壮汉从家丁后方踱步而出。
此人太阳穴高高坟起,双臂肌肉虬结,行走间带着一股慑人的煞气。
“这位,便是俗称裂碑手的,张猛张师傅!”
萧祖耀的下巴抬得老高,炫耀着。
“张师傅当年在战场,那可是万军之中,单人独骑连斩八名北真鞑子的猛人,勇不可当!”
那名唤张猛的壮汉闻言,胸膛一挺,脸上尽是傲慢,扫视一周。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偏院中一颗碗口粗细的枣树上。
张猛一声低喝,猛然踏步上前。
右拳如出膛的炮弹,夹杂着呼啸的风声,狠狠砸向树干!
“嘭!”
沉闷的巨响之后,那棵枣树竟被他一拳生生打得从中折断!
上半截树冠带着哗啦啦的枝叶,轰然倒塌,激起满地尘土。
萧府的下人们哪里见过这等骇人场面,一个个吓得腿肚子发软,大气都不敢出。
萧祖耀见此情景,脸上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
“萧辰那废物,在军中混了几年,怕是连给张师傅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恰在此时,一道身影出现在偏院门口。
萧辰提前回来了。
他一进院,便看见院中剑拔弩张的景象,还有被几个家丁死死按在地上,泪流满面的清瑶。
一股冰寒彻骨的杀气,从萧辰身上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
“萧辰,你回来了?”
萧祖耀看见萧辰,非但没有半分惧怕,反而咧嘴讥笑。
“瞧瞧,你的宝贝丫鬟,马上就要成本少爷的人了。”
“怎么,不服气?
有本事,就跟张师傅过过招!”
萧祖耀随即指向萧辰,对身旁的张猛说道:“张师傅,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那个废物养子,萧辰!”
“给他点颜色瞧瞧,让他知道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公子!”
清瑶见到萧辰,绝望地哭喊出声。
“不要管我,公子快走!
他们人多,还有这个高手!”
院角一个平日里负责洒扫,曾受过萧辰几次小恩惠的老仆,也颤巍巍地跑了出来,老泪纵横。
“辰少爷,您快走吧!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您斗不过他们的!”
在他们看来,萧辰此番回来,无疑是自投罗网,断无半分胜算。
张猛鼻孔中发出一声冷哼,斜着打量萧辰,满脸都是不屑,仿佛在看一只随时可以碾死的臭虫。
萧辰没有理会众人的叫嚷,他的注意力,平静地落在了张猛身上。
他一步一步,从容不迫地走向院子中央。
那张猛原本还带着几分戏谑与轻蔑,活动着手腕,准备随时出手,给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然而,当萧辰走到近前,当他那张脸庞,清晰地映入张猛的视野时......张猛脸上的傲慢与不屑,猛然消融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错愕。
最后,那惊骇化为了深深的恐惧,与一种近乎疯狂的崇敬!
“扑通!”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方才还不可一世,一拳断树的“裂碑手”张猛,双膝猛地一软!
他竟直挺挺地跪在了萧辰面前!
张猛整个身体都在剧烈颤抖,额头重重叩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他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激动到语无伦次:“大......大乾神威......麒麟......麒麟大将军!
小人张猛,参见大将军!”
张猛猛地抬起头,已是泪流满面,涕泗横流。
“三年前,北真犯境,小的曾随军出征,在渭水之畔,远远......远远望见将军一人一骑,冲阵斩将,硬生生截断北真追兵数千,力挽狂澜!”
“将军的神威,小的永世不忘啊!”
“只是恨无缘得见将军真容,不想今日......今日竟能得见天颜!”
他记得清清楚楚,那位传说中的麒麟将军。
虽然当年只是战场上惊鸿一瞥,但那股俯瞰天下,视千军万马如无物的无敌气势,他张猛一辈子也忘不了!
与眼前之人,何其相似!
简直一模一样!
庭院之中,霎时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萧祖耀脸上的讥笑彻底僵住了,眼珠子瞪得溜圆,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家丁,还有那个苦劝萧辰快走的老仆,全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当场石化,脑子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麒麟将军?
那个传说中让北真鞑子闻风丧胆,凭一己之力扭转大乾国运的军神?
竟然......竟然就是他们平日里肆意欺辱、打骂,视为废物的萧辰?!
怎么可能?!
清瑶也止住了哭泣,怔怔地望着萧辰的身影,小嘴微张,完全忘记了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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