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城市。一座满目疮痍、黄沙漫天、水泥钢筋建筑坍塌荒无人烟的残破城市。可就在这个放眼望去只有废墟的城市正中间,竟耸立着一座高约五百米的银色正方形柱形的巨塔。...

这是一座城市。
一座满目疮痍、黄沙漫天、水泥钢筋建筑坍塌荒无人烟的残破城市。
可就在这个放眼望去只有废墟的城市正中间,竟耸立着一座高约五百米的银色正方形柱形的巨塔。
巨塔气势恢宏,宛如能刺穿九霄苍穹的利剑。
而此时,巨塔的第六十八层,宽阔的办公室里,一名身着亮白色军装,肩佩金色麦穗肩章,约莫三十五岁的军官正翻看着手里的资料。
资料的第一页是个人信息,姓名那栏写着三个字,云千仞。
资料接下来的几页,是此人三年的履历,他成绩优异,理论知识历年都是第一,为人善良热情,深受每位军官长的赞扬,面对命令和任务更是从未表现过懈怠。
军官翻到资料的最后一页,上面只有硕大的几个字。
疏导率,仅有百分之二十二。
看到这行字,军官目露惋惜,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极沉稳的三声。
孙军士长:“请进。”
门被推开,一名年轻人大步走进。
他同样身着亮白色军装,但肩章上空荡荡的,他身姿笔挺站如松,约两指宽的皮带紧紧地缚着勒出窄腰,意气飞扬。
他的容貌清秀昳丽,白皙的皮肤光滑如官窑瓷器,明亮清澈的墨眸似缀满繁星的凉夜九霄。
“军士长!”云千仞立正敬礼。
孙军士长抬手回礼,然后道:“小云,来。”
云千仞走到办公桌前,等待军士长开口。
孙军士长放下手里的资料,这位平时行事雷厉风行的军士长,此刻有些支吾:“小云啊,是这样的啊,一般来说啊,塔里给新兵寻找搭档的时间是两年,因为你理论成绩优异,塔里额外给你放宽了一年……啊……就是啊……”
云千仞平静地问:“军士长,我还有多少时间?”
孙军士长顿了顿,然后回答:“三天。”
说完他又补充道:“如果你三天内还没找到哨兵搭档,就会被遣返回居民区。”
云千仞垂眸,他说:“我明白了,服从塔的命令。”
孙军士长嗫嚅半晌,摆摆手:“没有其他事了。”
云千仞再次敬礼,离开了办公室。
孙军士长往后靠着椅背,轻捏眉心。
当年云千仞刚进入塔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成为此塔最优秀的向导,并在一年内成为A级甚至是S级向导前往母塔。
谁知道第一次向导等级测试,云千仞对哨兵的疏导率让人大跌眼镜。
只有百分之十八。
要知道,向导最低等级是C级,而C级的疏导率要求是百分之六十。
云千仞从万众瞩目的位置一下跌落,变成了塔里最差劲的向导。
三年的时间,云千仞刻苦努力,硬是将自己的疏导率从百分之十八提升到了百分之二十二,可这仍无济于补。
孙子良情不自禁地摇摇头。
云千仞三年都没有找到搭档,再给他三天的时间又有什么用?
总不可能从地里冒出一个愿意接受疏导率只有百分之二十二的哨兵吧?
云千仞松了口气,又问:“那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去吧,去吧。”医生点头。
“谢谢!”云千仞龙卷风似地刮进检查室,医生本还想说什么,一下子没找到机会说,在门外挠挠头。
正此时,另一名值班的医生走过来:“你到休息的时间了吧,来,病历单给我,这个病人我帮你继续看护。”
医生把病历单递给他:“谢咯,不过没什么好看护的。”
“嗯?是吗?”另一名医生翻了翻病历单,念出其中一些字眼,“嗯……没有内伤,只有轻微皮外伤,已经上过药了,嗯?嘴里有咬伤?他自己咬的?”
医生:“看伤口的情况,是的。”
另一名医生调侃道:“这个哨兵是不是不想训练,故意弄出伤,好偷懒啊。”
医生:“不懂啊,不过他的向导带他来的时候,脸都是惨白的,吓得我还以为这名哨兵受了很严重的伤,可能其中有什么缘由吧,好了,不多说了,病人交给你了,我先回去休息去了。”
另一名医生:“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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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查室外的气氛风轻云淡,检查室内的气氛却有些沉重。
云千仞走进检查室后,一眼看见手臂和脸上涂着碘酒的陆洺安安静静地坐在病床边,陆洺听见脚步声后,抬眼看了过来,玛瑙般的双眸里全是淡然和平静。
陆洺喊了一句:“哥。”
“嗯。”云千仞快步走了过去,坐在陆洺身旁,心疼地问,“身上疼吗?医生说你没事,但果然有内伤吧,我看你都吐血了。”
陆洺:“我没事。”
“真的吗……”云千仞显然心有余悸,刚刚陆洺被机器人撞飞的场景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陆洺点点头:“真的。”
云千仞双手紧握,认定陆洺是在强忍着伤痛,嘴上安抚自己。
云千仞觉得无比愧疚和自责。
如果不是他让陆洺成为自己的哨兵搭档,陆洺也不必经历这样辛苦的训练,更不会每日遭受冷眼和嘲讽。
云千仞知道一遍遍意识到自己的失败是件多么痛苦的事。
那种感觉好像下坠,浑身无时无刻不被失重的恐惧感包围。
或许有的人说得对,在什么位置就该做什么事,如果做不到,就该早点认清事实,早点放弃。
“阿洺。”云千仞扬起笑容,虽然有些勉强,但一如之前那般温和,“你有没有想过离开塔以后要去哪里?”
陆洺疑惑:“离开塔?”
云千仞点点头:“对,我们俩如果没有通过哨兵向导等级考试,会被遣返,当然!”云千仞语语调上扬变快,“当然不是说我俩会无法通过考试啊,只是有时候需要什么事都考虑一下,未雨绸缪嘛!你说呢?”
云千仞说完,小心翼翼地看向陆洺,生怕自己的悲观惹他不舒服。
陆洺微微歪头,认认真真地思考起云千仞的问题。
想了大约一分钟后,陆洺回答:“我没有地方可以去。”
云千仞一怔。
陆洺又说:“我的母亲去世了,塔外没有我认识的人,所以我没有要去的地方。”
他的语气很平淡,因为哀伤早已被时间偷走。
云千仞听了只觉得心脏紧巴巴得疼,他轻声问:“你父亲呢?”
陆洺蹙起眉,他说:“我没有父亲。”
云千仞感觉到陆洺的不悦,识趣地没有继续追问。
云千仞深呼吸一下,然后伸手握住陆洺的手,干燥的肌肤相触,温热的掌心传递炽烈的诚意,云千仞说:“阿洺,如果你没地方去,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家?”
陆洺眼眸微微睁圆,怔怔地看着云千仞
陆洺将云千仞的笑容尽收眼底,一瞬不瞬地望着。
“怎么了?”云千仞被盯得有点不好意思。
陆洺说:“其实我吃过变异的草莓。”
云千仞一怔。
陆洺:“变异的草莓小一些,发紫,籽很多,密密麻麻地挤在皱巴的表面上,看起来很可怕,味道既酸又苦,我在想,它能从那样变成这样,真好。”
云千仞安静半晌,伸手摸摸陆洺的头。
云千仞忽然唤了一声:“阿洺。”
陆洺:“嗯?”
云千仞缓缓吐口气,突然坚定地说:“我们放弃参加哨兵等级测试吧。”
话题换得突然,但其实在邱墨渊告诉两人考试有多危险时就埋下了契机。
“为什么?”陆洺问。
云千仞:“我不希望你因为哨兵等级测试受伤,我知道我很卑鄙,明明是我推着你走到这步的,如今又说要放弃。”
但他绝不会后悔说出放弃这句话,因为三年的固执与别扭,在陆洺的安危面前变得不堪一击。
陆洺又问:“那如果我在等级测试受伤甚至瘫痪,哥,你会照顾我吗?”
云千仞毫不犹豫:“我会的。”
陆洺:“你得照顾一辈子。”
云千仞:“好。”
陆洺笑了起来。
虽说陆洺只是浅浅地勾了下嘴角,但因为他的这种表情太过少见,笑容又褪去了少年青涩,俊逸非凡,云千仞看得有些愣。
陆洺说:“那我要参加哨兵等级测试。”
云千仞:“可是……”
陆洺站起身,打断云千仞的话:“哥,时间快到了,我们去考场吧。”
云千仞察觉到陆洺的决心,抿了抿唇,知道自己多说无益,站起身对他点点头:“好,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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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邱墨渊所说,哨兵等级考试具有危险性,所以没有安排在塔内,陆洺和云千仞在塔的地下负一层进行身份验证后,乘坐军绿越野车,穿过四周墙面以水泥浇筑的地下通道,行驶了约一公里的距离,最终达到一处地下建筑。
建筑整体呈半圆球体,约莫十米高,墙体嵌有照明和通风设备,所以即使是地下也不觉得阴暗和沉闷。
带队军官领着陆洺和云千仞来到一扇防护密闭门前,那门嵌在石墙上,不留一丝缝隙,隔绝两边。
带队军官:“上一位哨兵测试还没有结束,你们在这里等一下。”
他话音刚落,两个板砖厚的防护门被推开,沉重而缓慢。
吵闹的嚷嚷声从里面传来。
“我通过了吗?啊??来个人告诉我啊!”
金勋被医疗兵搀扶着走出来,他受了不少伤,军服破烂灰头土脸,最惨的还是右腿,衣服粘在血肉模糊的伤口上,看着触目惊心。
有人跟他说:“金勋哨兵,你的成绩是七分五十二秒,你通过了C级哨兵测试,恭喜恭喜。”
“草!老子真他妈厉害!”金勋激动得爆粗,又因太过激动扯到伤口,疼得嗷了一声。
金勋走出防护门,正好和云千仞撞见,金勋一愣,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当他看见云千仞身旁的陆洺时,立刻偏开头把话咽回肚子里,被人搀扶着一瘸一拐去治疗了。
云千仞虽然厌恶金勋,但深知金勋的能力在新入伍的哨兵里是数一数二的,见他都受了这么重的伤,越发担心起马上就要经历考试的陆洺,紧张得双手攥拳。
可如今哪还有退路。
“下一位,陆洺哨兵,请进考场。”
两人走进防护密闭门,来到一条环形涂墨绿漆的铁架走廊上。
他们站在栏杆边往下望,看见一个巨大的约莫有一个足球场大小的方形坑,方形坑被极厚的钢化玻璃围得密不透风,一瞧就知是为了阻止方形坑里的东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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