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要从老干部局调回市委办公室秘书科了!唐烨一丝不苟整理好衣衫,麦色皮肤,短寸浓发,高大挺拔的身材,下颌线分明的脸庞,加上熨贴的正装,显得阳光、沉稳。唐烨今年...

终于,要从老干部局调回市委办公室秘书科了!
唐烨一丝不苟整理好衣衫,麦色皮肤,短寸浓发,高大挺拔的身材,下颌线分明的脸庞,加上熨贴的正装,显得阳光、沉稳。
唐烨今年二十七岁,毕业于琼金大学政府管理学院,硕士研究生学历,以第一名成绩考入市委办。工作一年,并不顺利。刚入职便被调入清水衙门——老干部局工作。
后来得知,小人在背后使了阴招,关键还是熟人,熟人捅刀子更狠。
走至楼梯拐角。
一团粉色的人影冷不丁出现。
唐烨避之不及,与对方撞了个满怀。
“哎哟,要死!”
“小心!”
文件纸宛如雪花漫天飞舞。
唐烨感觉肩膀宛如撞进了云絮,定睛一看,竟是老干部局的副局长程琳。
程琳今年三十二岁,典型的江南美女,鹅蛋脸,双眸乌黑,唇红齿白。
她的声线清脆,咬字有口音。
“瞧我毛手毛脚的,越急越乱哟。”
程琳弓腰捡文件,领口下方雪白盈润的肌肤一览无余,连衣裙下摆褶皱轻轻摇曳。
唐烨蹲下帮忙收拢文件,轻轻吹拂灰尘,笑着缓和尴尬气氛,“琳姐,火气很大啊,脸上冒了很多痘!身体不舒服吗?”
程琳下意识用手摩挲唇窝处的红点,黛眉轻锁,幽怨地说,“很多痘吗?唉,最近总失眠。上周体检,各项指标都报警灯了哩!”
“小毛病也得重视起来,我认识一个特别厉害的中医,有空带你去看看。”
“可以啊,我一直也想把身体调理一下。”
程琳接过唐烨递来的文件,将两叠跺齐、规整,上下打量唐烨,抿嘴浅笑,“小烨,穿得真精神啊,回市委报到吗?”
“姐,我虽然调回去了,但有什么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
“嗨,回到市委办,把精力放在工作上,以事业为重。”
琳姐的外貌像风景,婚姻则是个谜。
已婚,丈夫从未谋面,据说在加拿大读博留洋。
唐烨来老干部局的第二天,她家中水管爆了,灯也坏了两个,找不到维修工,唐烨得知后赶去帮忙,他的动手能力贼强,修好水管。
加之唐烨的笔杆子不错,办事踏实,程琳颇为欣赏,没将他当成下属,以姐弟关系相处。
老干部局上升通道有限,不是久留之地,唐烨能回市委办,程琳起到很大作用。
......
刚进一号楼。
唐烨肩头一沉,转身一看,一张细眼鹰鼻的嘴脸映入眼帘。
邵金波便是那个”背后捅刀的小人”。
“老同学,好久不见!最近忙啥呢!”
邵金波与唐烨不仅是高中同学,还在同年考中公务员。
邵金波的编制原本在市环保局,唐烨借调老干部局,他进入市委办秘书科,取而代之。
没办法,邵金波的关系很硬,舅舅是汉州市政法委副书记。
唐烨硬生生地咽了口吐沫,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瞎忙呗。多谢牵挂。”
邵金波假笑拙劣,阴阳怪气地说,“在老干部局,是不是特没趣?老头老太太们没事就喜欢打小报告,有时候还特别固执,喜欢胡搅蛮缠。能从那个坑爬出来,你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好啊!”
唐烨不喜他贬低老同志,眉头轻蹙,“老干部很单纯,就是一群老小孩,找对办法,挺好相处。至于论运气,我可比不上你!”
邵金波下巴扬起,拿着手中的文件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市委办工作的确忙,压力很大。我昨天为了写一份发言稿,熬夜到凌晨,现在还顶着两个熊猫眼。你回来,我挺开心,总算有个资历浅的,帮我分担分担了!”
邵金波摆出一副老资格的架势,不等自己回岗,就开始“发号施令”。
唐烨不怒反笑,“嗨,能者多劳,你的活儿,我可做不了。你的气色确实太差,发际线都干成中分了,不知道算不算工伤!要保重啊。”
“你这张嘴一如既往地毒啊!”邵金波的表情扭曲了一下,开始转移话题,“还记得高中同学肖慧吗?”
唐烨察觉邵金波不怀好意,似笑非笑,“当然!咱班的班花。”
邵金波嘴角浮出得意之色,“我俩订婚了。有空一起见面吃个饭呗?当年你可是追过她。我和她谈了两个月,也没怎么追,就成了。”
唐烨心中涌起莫名烦躁,表情依然平静如水,“三个人不热闹,要不多约几个,攒个同学局?”
唐烨将情绪管理得像是铜墙铁壁。
邵金波觉得索然无味,压低声音,突兀地说了一句,“祝你接下来一切‘顺利’!”
目送唐烨消失在电梯里,邵金波嘴角露出冷笑!
唐烨先去人事科报到,随后来到杨远的办公室。
四尺竖幅荷花图《绿塘摇滟》映入眼帘。
杨远是市委副秘书长,兼任市委办主任。
杨远看到唐烨,摘掉眼镜,脸上挤出笑容,“小唐,请坐。”
杨远的语气亲切得异乎寻常。
唐烨隐隐不安。
“小唐,你在老干部局做得不错,得到了许多老干部的认可,老干部局的领导也对你赞不绝口。可见,组织对你的安排极为正确。”
“感谢组织培养!”
“市委办有一个前往金阳县平湖镇挂职的名额。你在家里休息几天,下周过去报到。”
唐烨浑身僵硬,心情坠入深渊。
平湖镇是汉州有名的穷镇,与润江市接壤,位置比较偏远,因此没人愿意前往。
杨远可谓“用心良苦”,邵金波有舅舅当靠山。若唐烨回岗位,邵金波岂不是要回市环保局?于是,杨远想出“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案——将他送到乡镇基层。
他不是很优秀吗?到了那儿,一定也可以“发光”。
“杨主任,您的决定有点突然。要不,我先回秘书科工作一年,再下派乡镇挂职历练?”
尽管木已成舟,但唐烨还是竭力尝试争取。
杨远抬手在桌面敲了两下,脸上笑容变得更为柔和,“新市委书记即将上任,你对秘书科的工作不熟悉,现在回来,不是很好的时机。平湖镇是穷了一点,破了一点,但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回来之后,提拔你,也顺理成章。
年轻人不能眼高手低,瞧不起基层工作。奋斗是青春的底色,到艰苦地区和基层一线挥洒汗水、拼搏奋斗,才是最美的青春故事。相信我,乡镇是广阔天地,机会很多,你肯定会大有作为。
在新岗位遇到问题,随时可以找我。市委办永远是你的靠山。”
唐烨被恶心到了!
将自己发配到最穷的乡镇就罢了,还装作虚心假意摆出一副为自己好的样子,各种空话、套话对自己进行道德绑架!
唐烨郁闷得不行,想要反驳,却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公式化回答,“谢谢杨主任的忠告和提点,请放心,我一定会在新岗位尽职尽责,不辜负您和组织的期望。”
杨远戴上眼镜,下逐客令,“去忙吧!”
等唐烨离开。
杨远用座机给邵金波打了个电话。
“金波,你同学的新工作已经安排好了。”
“嘿,让杨主任费心了,在您的指导下,他在新岗位一定能做出让人眼前一亮的成绩。”
......
离开一号楼,唐烨前往老干部局,刚坐下没多久,接到导师的电话。
唐烨的硕士生导师是琼金政管学院的院长蒋金鹏。
“回市委办了?”
“空欢喜一场,被安排挂职平湖镇。”唐烨的语气有些失落。
蒋金鹏眉头拧成川字,“太他娘的欺负人了?要不你辞职吧,我的课题组需要你!”
“谢谢老师关心。在我的毕业设计里,将汉州当作研究的城市模型。我之所以回汉州考公务员,希望能学以致用,验证课题中的构想,我不能半途而废!”
蒋金鹏为唐烨抱不平,同时欣赏得意门生面对挫折展现出来的逆商与韧性。
只是官场与其他职业不一样,光有才华不行,机遇和平台更为重要!
“我这儿随时为你敞开大门。”
......
即将离开老干部局,唐烨开始整理私人物品,桌上有一封信,署名邮寄给洪瑞林。
唐烨决定将信送给他,顺道辞别。
政府对老同志有优待,可以住进环境不错的家属院,但洪瑞林是个“异类”,选择住在普通小区。
洪瑞林原本是汉州市市委副书记,性格古怪,老干部局的同事对他既敬又怕。
老爷子酷爱下围棋,但棋力和棋品却成反比,喜欢悔棋,输棋还爱发脾气。
唐烨略懂围棋,空闲时会跟老爷子对弈几局。
本着尊老爱幼的心态,即便被他骂两句,唐烨也会笑脸相迎。
但,战场无父子,棋盘无爷孙,唐烨该收拾的时候,从不留手,可劲收拾!
洪瑞林发现唐烨与众不同,不像其他人,要么怕他,畏畏缩缩,要么讨好他,故意乱下棋,他嘴上常骂唐烨是个坏小子,但心底将唐烨视作忘年棋友。
摁了几下门铃,没有动静,唐烨掏出手机,拨出号码。
铃声从房内传出,但等了许久,没人开门。
唐烨吸了吸鼻翼,呛鼻的焦味从门缝溢出。
大事不妙!
失火了!
“抓贼啊!快来人呐!”顾文琴一转身,双手拢在嘴边,大声呼喊。
“嘿哟,敢在我的地盘撒野?反了天了!”林大爷听到动静,从门后抄起一根木棍,朝着仓库方向就冲了过去,跑得那叫一个快,根本看不出脚有毛病。
车间里大多是女工,听到喊声,纷纷凑到窗户边,脑袋一个劲儿地往外挤。
“看到小偷了没啊?看到啦,好几个呢!咱厂的男同志们,是纯爷们儿的,赶紧下楼帮忙啊!”
厂里为数不多的男工人,赶忙找了趁手的家伙事儿,撒开腿飞奔下楼。
“敢偷我们厂里的东西,活得不耐烦了!抓住了先揍一顿,再送派出所去!”
平湖镇虽说没有山,可那湖深得不见底,周围芦苇随风沙沙响,这儿的民风那叫一个彪悍。
这时候,唐烨已经冲到墙边了。只见墙头上有个人双手扒着墙头,下面还有人托着他的屁股往上顶。唐烨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那悬在半空中的脚踝,用力往下一拽,喊道:“下来吧你!”
“哎哟妈呀!”那男子瘦巴巴的,从两米高的墙上摔下来,两条腿光溜溜的,捂着腰眼,疼得在地上直打滚。
墙下的另一个人见事情败露,心一横,从怀里掏出一把弹簧刀,恶狠狠地说:“你小子识相点,赶紧滚蛋,不然我废了你!”
唐烨警惕地盯着他,右手往下压,安抚道:“你可千万别冲动啊!你们本来就是偷东西,要是金额不高,说不定也就拘留几天。可你一动刀子,性质就变了,那可就是抢劫,最少判十年呐!这样吧,你们把东西留下,我放你们走,就当今天这事儿没发生过,以后可别再来了。”
小偷听唐烨这么一说,果然有点犹豫。
唐烨左手早就握住一块砖,悄悄翻腕藏在腰后,趁对方不备,用力一扔,大喊:“砸死你个王八蛋!”唐烨读书厉害,体育也不差,大学还参加过国术社,压根儿没把这小毛贼放在眼里。
小偷被砖头砸中脑袋,顿时头晕目眩,捂着额头,疼得嗷嗷直叫:“你他妈的玩阴的!”
“这叫兵不厌诈,懂不懂!”
唐烨紧接着一个右鞭腿,又跟上一个左正蹬,没几秒,第二个小贼也被他撂倒在地。
可危机还没解除,身后突然传来惊呼声。
原来是顾文琴被一个高大的男子搂住了脖子,她双手拼命想把男子的胳膊拉开,可男子力气太大,稍微一使劲,就把她箍得喘不过气来。这几个人都戴着黑头套,根本看不清脸。
“谁再敢过来,我就捅死她!”赶来的林大爷担心顾文琴受伤,气得用棍子在地上狠狠戳了个坑,怒骂道:“正道不走,偏走邪路,有手有脚的,干啥不好,非要偷东西!”
唐烨在距离对方两米左右的地方停下脚步,脸色凝重地说:“你现在可不止是抢劫了,这是谋财害命!”
“少跟我废话,老子不懂法!让我们走,我就饶她一命,不然鱼死网破,大家一起玩儿完!”
“就为了几袋破布条,把自己一辈子搭进去,我才不信你有这么蠢。”唐烨一边试图分散对方注意力,一边琢磨着怎么再靠近点。
高大男子朝地上那两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赶紧逃,自己好争取时间。
顾文琴突然觉得对方声音有点耳熟,试探着问:“老三,是你吧?”
“什么老三不老三的!”对方的声音明显慌乱起来。
顾文琴声音一下子变得冰冷:“我知道是你,老三。我不怪你,你赶紧放下刀子,咱们好好商量。”
说时迟那时快,唐烨趁着顾文琴转移对方注意力,一个弓步,闪到了老三右侧。“小心,那小子又耍阴招,想偷袭你!”被砖头拍中脑袋的同伙从地上慢悠悠地爬起来,扯着嗓子大喊提醒。
老三赶忙朝唐烨望去。唐烨瞅准时机,猛地飞起一脚,精准地踢中了他的手腕。“嘿,小子,身手不错啊!”
还没等老三把话说完,林大爷在地上打了个滚,一棍子狠狠砸在老三的膝盖上。老三只感觉膝盖像是碎了一样,疼得捂住膝盖,在地上打起滚来,嘴里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一阵混乱中,有人扯掉了老三的黑头套,果然是他,这会儿他面部都浮肿了。
老三咬牙切齿,悄悄把手摸到腰间:“你这个克夫娘们,害得我走投无路,要么打死我,不然我跟你没完!”
唐烨早有防备,用膝盖压住他的肘部,从他腰间搜出一把弹簧刀。其他人见状,倒吸一口凉气,这小子心眼儿也太多了!要不是唐烨机灵,说不定就被他反咬一口了。
“你别想着报复了,准备把牢底坐穿吧......”唐烨话还没说完。“揍死这小子!让你偷东西!”工人们一拥而上,你一拳我一脚,把老三打得奄奄一息。
“别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顾文琴好不容易缓过神来,赶忙轻声劝阻大家。她心里那叫一个不是滋味,厂里居然出了内鬼。这老三是她前夫的远亲,她丈夫在世的时候,把他安排在厂里。
可这老三好吃懒做,手脚还不干净,仓库老是丢东西,后来发现跟他有关。虽说没把事儿挑明,但还是找了个借口把他辞退了。没想到他居然吃里扒外,勾结外人来偷仓库。
厂房外,一辆警车呼啸而来,万明亲自带队。
他面色铁青,吩咐手下把人押上车。
“还有同伙没抓到,公安同志还得加个班。”
唐烨语气低沉地说,“我怀疑这不是一起简单的偷窃案。”
万明一下子就明白了唐烨的意思,说道:“我亲自审讯,保证不放过一条漏网之鱼。”他虽然没在现场,但听大家描述,也知道唐烨在抓贼时表现特别英勇。万明平时很少佩服人,可这一刻,他被唐烨身上的正义和勇气给折服了。
警车开走了。顾文琴心情复杂,目光落在唐烨胳膊上,只见他雪白的袖子被鲜血染红了,惊呼道:“唐镇长,你受伤了啊!”
唐烨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被弹簧刀擦了一下,可能是肾上腺素起作用,当时没感觉到疼。
看到顾文琴眼睛都红了,他赶忙轻声安慰:“就是点皮外伤,没啥大碍。”
顾文琴擦掉眼角的泪花,深吸一口气,催促道:“赶紧去医院,还在流血呢!”顾文琴喊来司机,用货车送唐烨去医院。
工人们围在一起议论纷纷。
“文琴今天带来的那个男的是谁啊?跟小老虎似的,真厉害!”
“他是咱们镇上新来的副镇长!”
“啊?这么年轻?我还以为是顾老板的......”
“嘘,别乱嚼舌根!多亏了他,不然货就丢了,交不了差,厂子可就完了。”
门卫室里,林老头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老洪啊,是我,老林!”
洪瑞林正在研究棋谱,摘下黑框眼镜,惊讶地问:“这么晚了,有啥事啊?”
林老头把今晚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这小子真有血性!”
“能得到你的夸奖可不容易啊!”洪瑞林皱着眉问,“这小子又受伤了?”
林老头摆了摆手说:“就破了点皮,他看着太斯文,流点血,说不定还是好事呢。”
唐烨在顾文琴的陪同下来到镇医院。
医生看了看伤口,说伤口不深,但得打麻药,缝个七八针。唐烨心里直犯嘀咕,这段时间可真是倒霉透顶,老是跟医院打交道。
顾文琴看着针刺进唐烨肌肤的时候,一直捂着心口,眉头紧紧皱着。
唐烨心里不禁一阵感动。她明明害怕血腥场面,却还强装镇定守在旁边,还轻轻捧着他那条没受伤的胳膊。
她是不想让自己觉得孤单吧......
眼前女子体态绰约,年纪约莫在二十五到三十岁之间。
上身穿着一件浅蓝色荷叶领小衬衣,领口的褶皱宛如灵动的花瓣,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纤细的脖颈;下身搭配一条紫色长裙,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仿佛流淌的梦幻色彩。
一头乌黑长发柔顺地披洒在双肩,眉梢如弯月般风情万种地往上挑起,眼眸犹如一泓澄澈的清水,看似平静无波,却又似藏着一抹淡淡的愁绪,无端惹人遐想。
“事情再多,也别让重要的东西迷路。”唐烨温和地说道,同时将粉色的化妆镜递还给她。
女人伸出手接过镜子,那手指纤细修长,宛如鲜嫩的葱白,裙角也随着这简单的动作泛起一圈圈涟漪。“谢谢!”
女人轻声回应,心中暗自猜测唐烨或许是政府工作人员,只是之前从未见过,颇为眼生。
瞧他模样不过二十七八岁,可说话间却透着四十岁的沉稳笃定。
......
会议室里,唐烨的屁股刚沾上椅座,许易平的指节便有节奏地叩响了桌面。
“这位是平湖新到任的唐烨副镇长,市委挂职干部。下面请他跟大家说两句。”
坐在右手第五席的顾文琴手中钢笔猛地一顿,心中一惊,竟是方才在走廊里递化妆镜的那个年轻人。
刹那间,会议室里窃语声如同沸水般嗡嗡响起。
“挂职干部,说白了就是来镀金的。他能看懂咱们的税表吗?也不知道在市里有啥人脉......”
唐烨目光沉稳地扫了一圈,待周围安静下来,缓缓开口:“大家好,从现在开始,我会尽我所能,为诸位做好服务工作。”
“各位老板,大家向唐烨同志介绍一下各自的企业,有什么难处都可以提出来!”许易平的话音刚落,便立刻朝右侧示意。
只见一个人高高举起手臂,那架势仿佛要戳破吊顶的石膏板。这人正是许杰,许易平的侄子,也是博曼服装厂的厂长。
“我们厂计划引入几条全新的生产线,准备进行扩建。之前看中了一块空地,刚准备动工,就被小人举报,县里来人给叫停了,还请唐镇长帮忙解决一下。”
唐烨心中一紧,暗自思忖,他哪里是来求帮忙的,分明是给自己挖了个坑!
“据我所知,那个地块并非工业用地,擅自建造厂房属于违规行为,被叫停是情理之中的事。如果想要投建工厂,可以考虑其他地段,南片那一块都是规划好的工业用地。”唐烨不紧不慢地回应道。
许杰闻言,脸上露出一丝不满,阴阳怪气地抱怨起来:“南片太偏僻了。我们投资建厂,既能增加就业岗位,又能为地方税收做贡献,政府难道不应该从企业的角度出发,帮咱们提供些便利吗?”
唐烨心中明白,这许杰果然是个刺头!
表面上看,他是要扩建投资,实际上不过是以此为幌子,企图在未来拆迁时捞取一笔巨额补偿。
唐烨不动声色,沉稳地说道:“乡镇发展就如同作画,纸上的每一块区域都有其既定的规划图案,不能随心所欲地想怎么建就怎么建,否则整个乡镇就会东一块西一块,杂乱无章,如同打满补丁的破旧衣服。根据平湖镇的发展规划,那块地未来要建学校和小区,如果现在建厂房,后期还得拆除,拆迁不仅会增加成本,还劳民伤财。”
“唐镇长,你说了这么多,说白了,就是不想帮我呗?”许杰不依不饶地问道。
“咱们做事要讲道理。如果帮你窃取集体的利益,这种忙我可不敢帮。”唐烨一针见血地回应,让许杰顿时无言以对。
许易平对唐烨的应对方式颇为意外。原本他想着,如果唐烨表态支持投建厂房,自己便可以顺水推舟,日后若有人追究,还能将责任推给唐烨。
没想到唐烨根本不上当!
会议桌前坐着的都是精明之人,大家心里都清楚!
“新镇长可不好糊弄......就许杰那脾气,肯定把新镇长恨上了!”
......
会议结束后,许杰径直来到许易平的办公室。
“那块地我势在必得,姓唐的敢断我财路,我跟他没完!”许杰满脸怒容地说道。
许易平瞪了侄子一眼,教训道:“先别着急,他是市委下派的干部,咱们看看能不能拉拢他。要是拉拢不了,再另作打算。”
“拉拢什么呀,那家伙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许杰不服气地嘟囔着。
许易平用钢笔重重地敲了一下桌子,严肃地说:“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做事要稳重,别毛毛躁躁的!”许杰撇了撇嘴,心中暗自嫌弃大伯做事太过拖泥带水。
等侄子离开后,许易平陷入了沉思,仔细分析唐烨刚才在会议上的表现。经过这次试探,他得出结论:这个年轻人不简单!
从唐烨的态度来看,似乎是想说服企业进行转型。
许易平却觉得转型风险太大,当下最要紧的是招商引资,如果唐烨能“带资进组”,那倒还能接受。
要是没有这个能力,那就只能靠边站了!
......
唐烨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开始认真琢磨振兴平湖经济的计划。
他之所以选择来平湖镇挂职,与洪瑞林有着莫大的关系。二十年前,洪瑞林在平湖镇担任党委书记时,曾创造过令人瞩目的“平湖奇迹”。
那时,平湖镇的纺织服装产业蓬勃发展,全国每十件衬衣中就有两件产自这里。
然而,几年前,平湖镇遭遇了百年一遇的洪涝灾害,损失极为惨重,较大的两家服装厂不堪重负,搬离了平湖,从此平湖镇失去了往日的产业优势。
洪瑞林虽已离开,但一直心系平湖镇的发展。唐烨心中已经有了初步的思路,当下国内服装厂产品同质化竞争极为严重,必须进行转型。
他计划将产品转型为女性服饰,并将外销市场调整为内销市场。在众多服装厂中,琴歌服装厂虽然实力不及博曼服装厂,但可操作空间更大。
琴歌服装厂聘用了许多残疾人,厂长顾文琴在丈夫去世后,独自撑起了厂子,十分不易。处于弱势地位的琴歌服装厂更需要外界的帮助,也更适合率先进行转型。
唐烨从工作簿中查到了顾文琴的手机号,用座机拨通后,礼貌地自报家门:“我是唐烨,想跟您聊聊关于琴歌服装厂未来发展的事情......”
“唐镇长,这事很急吗?要不明天再谈吧?我现在正在送货的路上,估计晚上七八点才能回厂里!”电话那头,货车司机适时地按响了两声喇叭。
唐烨听出顾文琴并非敷衍,便说道:“你们厂有夜班吧,我等你回来。”
“那就九点吧?”
“行,你先忙,注意安全。”
......
洪瑞林在平湖镇留有一套三居室,唐烨便借住在此。
夜幕缓缓降临,白日里的暑热渐渐消散。唐烨决定步行前往琴歌服装厂。
不知不觉间,他来到了一片白桦林。此时月明星稀,湖水在月光的映照下波光粼粼,四下里除了偶尔传来的虫鸣声,再无其他声响。
突然,一声凄厉的哭腔从不远处传来,如同一把尖锐的刀,直直地刺入耳膜。
唐烨起初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或者是野猫、野狗,甚至是传说中的黄大仙之类动物发出的声音。但那声浪持续不断地传入耳中,他隐隐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于是开始仔细寻找声音的来源。
在两棵桦树的阴影里,一辆黑色轿车若隐若现。车身似乎在轻微晃动。
唐烨的瞳孔瞬间放大,心中暗自感慨:现在的人可真会玩!可下一刻,他却隐隐觉得不对劲。
仔细分辨后,那逐渐变得紧迫的声音竟然是女人在呼救!
唐烨心中一惊,自己初来乍到,这惊喜还真是一个接着一个!他来不及多想,迅速朝着轿车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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