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狠狠地揪起,我疯狂地挣扎,任由粗粝的地面将我的脸刮得血肉模糊。容湛打板子的声音突然停了,他声色阴郁:“麟儿...”“你在唤谁娘亲?”“我...我...”麟儿的...

心狠狠地揪起,我疯狂地挣扎,任由粗粝的地面将我的脸刮得血肉模糊。
容湛打板子的声音突然停了,他声色阴郁:
“麟儿......”
“你在唤谁娘亲?”
“我......我......”
麟儿的声音颤抖,他显然是疼狠了,怕极了,连声音里都透着一股血气。
“麟儿,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是棠音将你赎了回来,是棠音给了你锦衣玉食的生活,你已经这么大了,应当懂得感恩!”
“说!你在唤谁娘亲!”
苏棠音那看似退让实则拱火的声音再次响起:“算了湛哥哥,麟儿只是个孩子,或许......或许这些都是他娘教他的呢?”
“只是,我还是有些难过:和这孩子相处三年,他不跟我亲近,也从没叫过我一声‘娘’......”
“他都八岁了,应当明事理了!”
随着容湛的怒喝响起,麟儿突然发出了一声巨大的惨叫!
“是棠音公主!我娘是棠音公主!娘,娘!求您救救我吧!”
我听见苏棠音终于发出了愉悦的笑,在这一声声“娘”里,我“哇”得呕出了一股鲜血。
有哪个娘亲会舍得以鞭打要挟自己的孩子,又有哪个娘亲听到孩子这样的哭,能真正笑得出声?
前世的容湛为救我,生生忍下了割肉剔骨之刑,所以哪怕是他卖了我的儿子,哪怕是他三年未归,甚至哪怕他已有新欢,我也从未想过要放弃拯救他今生的命运。
他此事的业障与凄惨结局皆因前世逆天救我,今生入凡尘本就是为了报恩,大不了,我还他一条命!
可我的麟儿何辜?他又凭什么替我受过,成为我报恩的牺牲品呢?
“容湛,你放了麟儿,他也是你的骨肉啊!你竟舍得如此狠心对他吗?”
“玉不琢不成器,若是像你一般才是麟儿的悲哀!”
“可你根本不是教育他,你只是想让他变成一个只听你话的木偶!若是苏棠音对麟儿真的那么好,那为什么麟儿跟她丝毫不亲近?”
“因为他跟你一样,不知廉耻,不知感恩!”
容湛被我气得不轻,他将我从地上拎起来,恶狠狠地怒吼:
“云秀,你只是个目不识丁的村妇,不通诗书也不明事理,若不是你我二人的长辈定了娃娃亲,你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做我的妻子!”
“你虽诞下麟儿,可你并没有将他教好,自然也不配以他的母亲自居,对我指指点点!”
我想到那天麟儿将我托起时的那双小手:虽然温暖,但细瘦得有些膈人。
刹那间,一股悲愤涌上我的心头:
“可麟儿在我这儿的时候从来都是胖嘟嘟的!苏棠音那么富有,为什么我的麟儿现在反而瘦了这么多!”
“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他不叫我娘,他叫谁娘!”
“我跟你这种村妇无话可说!”
容湛恼怒地一甩袖子,再次将一张轻飘飘的纸甩到了我的脸上:
“我与你无话可说,你快些把这和离书签了,此后我们二人便再无瓜葛,麟儿也不再是你的儿子了!”
这一夜,我辗转反侧。
白日替苏棠音说话的是我的麟儿,可昨日傍晚,悄悄给我塞银子的,也是我的麟儿。
没有哪个母亲会认错自己的儿子,我的麟儿,他究竟要做什么?
第二天一早,我的门就被人敲响,我摸索着下床,却听见了木门被人踹开的声音:
“云秀,你穷疯了吧,竟然用感情绑架麟儿,唆使麟儿给你偷钱!”
“是谁给你的胆子偷棠音的钱!那可是官银!”
我怔在原地,脑中满是昨晚塞钱给我的那只温热的小手,和麟儿声音里藏不住的担忧。
“要不是昨晚棠音的婢女无意间看见麟儿偷偷摸摸地来了你这儿,棠音又发现自己的荷包里丢了十两银子,这件事还真就被你搪塞过去了!”
“你知不知道,小时偷针,长大偷金!麟儿会被你这种娘带坏的!”
容湛的声音越发冷了下来:“看来,跟你和离,把麟儿带走,真是一件正确的选择。”
院子里,除了容湛的指责声外,只能听见我急促的呼吸,和麟儿小声地啜泣。
他是故意的吗?他是故意要替苏棠音整治我,还是真的关心我,只是不慎落下了把柄?
当母亲的总是不愿恶意揣度自己的孩子,可他们父子俩伤我的心,早就不是第一次了。
“我......”
我不知如何辩解,因为我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是他自己偷钱送来的”这样的话。
无论如何,没有一个母亲舍得踩着自己的孩子自证清白!
我的沉默更助长了容湛和苏棠音嚣张的底气,半晌,容湛突然笑了一声,而我的耳边也爆开了木板与皮肉碰撞的钝响。
原本只是小声啜泣的麟儿,突然“哇”一声哭了出来。
“爹......爹爹,爹爹,麟儿错了,麟儿真的错了!”
我下意识地想上前扶助麟儿,可刚走一步,容湛便厉声道:
“把她拦住!我今日就要让这个又穷又蠢的女人亲耳听一听,她的儿子要因为她受到怎样的惩罚!”
双手被人死死地禁锢住,我再也无法向前一步,只能听着麟儿撕心裂肺的哭嚎:
“爹爹,别打了,真的别打了......上次的伤还没好,麟儿好痛啊,好痛啊爹爹!”
“上次的伤?什么上次的伤!”
“哎呀,湛哥哥,你没告诉她吗?那她可真是太可怜了呀!”
苏棠音黏腻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她尖锐的指套在我的脸颊上划过,让我打了个激灵。
“看你可怜,那我来告诉你吧:其实啊,进京的第一年,湛哥哥就考上探花啦!”
“他做了我的幕僚,我这个人看不得父子分离,就受他所托,把你的儿子赎到了我的公主府。”
麟儿还在哭,我没心思听她的恶言恶语,满心都是救出我的麟儿。
可她却叫人把我按在地上,用鞋底踩着我的脸颊,强迫我,听完她那温柔却恶毒的言语:
“只不过你儿子带了一身穷毛病到公主府:我念他年纪小不追究,可湛哥哥是个好爹爹,他呀,硬是用家法把这个孩子纠正过来啦!”
“爹爹!爹爹!我真的再也不做了!我会好好听爹爹的教诲的!”
“你看呀,这孩子,现在多听话,多懂事呀~”
左耳是麟儿凄厉的哭嚎,右耳是苏棠音得意的轻笑。
可我的头被她死死地踩住,就连站起来救我的麟儿也做不到。
“娘......娘!救救我,救救我啊阿娘!麟儿要疼死了,麟儿真的快疼死了!”
我用颤抖的指尖抚去麟儿脸上的血污,抱着他的小脑袋,贴上了他瘦到近乎凹陷的脸颊。
“我的麟儿瘦了,瘦了;这些年是娘没用,是娘没用找到你,是娘......都是娘的错......”
怀里,奄奄一息的孩子像是终于找到了为自己撑腰的人,麟儿咧开嘴,泪水混着他口中不断喷出的血沫,浸湿了我的衣衫:
“阿娘,你怎么不早点来救我,你怎么不早一点找到我,麟儿真的好想你啊!”
“可是阿娘,对不起,麟儿真的不是故意要用那十两银子害你——麟儿看你过得不好,麟儿也很难过。”
“但是......但是我不敢喊你‘阿娘’,我不敢跟你亲近,我不敢哭,我不敢不听爹爹的话......”
“麟儿真的太懦弱了,可是阿娘,麟儿好痛啊,好饿啊......麟儿不听话就要睡在猪圈里,麟儿不听话就要挨板子,麟儿不听话,就会没有饭吃......”
麟儿的话,把我的心割成了一片一片,麟儿的眼睛在流泪,可我的心,却好像在流血一样。
“麟儿不哭,麟儿不哭,娘来接你回家......”
指尖在他眉心轻点,一束金光从麟儿的额上泛开,包裹着麟儿的伤口,一点一点,将他恢复成曾经白胖可爱的模样。
“睡吧,睡吧,一觉睡醒就不痛了......”
怀里,麟儿如释重负地陷入沉眠,而我脚下一个趔趄,终于呕出一口血来。
虽然与容湛姻缘线已断,但我尚在凡间,未归神位,擅自动用神力还是会遭到天道的反噬。
“你......你......”
铜钱囚笼尽数散去,苏棠音跌坐在地上,而容湛虽然面色惊恐,却尚有余力伸出手,指着我大骂:
“妖怪......你竟然是妖怪!既然如此,容麟也不能留!”
“离开你果然是我最好的选择!早知你是妖孽,我当初就该一剑杀了你!”
我听到他的话,只觉得荒唐和讽刺。
“若是没有我辛辛苦苦供你读书,若是没有麟儿......若是你没有卖了麟儿,你哪来的钱考中探花?”
“容湛,要是没有我,你早就饿死在路边了!”
“你忘了吗?你原本是个乞丐,是我把你捡了回来,是我给你了一个家!”
被戳中痛脚的容湛恼羞成怒,他不知从哪生出的胆气,一把夺过侍卫手中长剑,朝我刺来:
“无须多言,妖怪,受死吧!”
他伤不了我。
我冷冷一笑,正准备出手时,一股更为强大的神力突然从我背后将我包裹。
随后,巨大的金色虚影缓缓浮现,一只龙首金鳞,背生双翼的巨兽破空而来,他将我护在身后,不屑地喷出了一道鼻息:
“本尊的未婚妻,岂容你一介凡人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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